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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季空青的手指在水面缓缓划过,坐在了浴缸边缘。
鹿蹊差点就绷不住了。
眼睛偷偷睁开一点点,鹿蹊没敢抬头看,盯着季空青的手指,水下的两只手紧张地要命,还没东西抓。
他清醒过来有一会儿了。
具体说的话,他是被见手青烫醒的。
鹿蹊自己也没想到,在意识到他干了什么,手里抓着什么后,他还能特别自然地松开手,硬着头皮装美味菇,在聪明又敏锐的季教授眼皮下面慢慢把自己藏进浴缸里。
水下的手指连着手心,烧得比浴缸里的水温还要烫。
这大概就是多年沉浸涩图圈子的沉稳劳斯吧。
鹿蹊安静如鸡地想着,乖巧泡在水里继续装醉酒美味菇,等着到时间了被季教授捞出去擦干净,然后闭眼睡觉。
很多事情可以在梦里回味,但不能在现实社死。
但季空青不动了。
他坐在浴缸旁边,不动了。
鹿蹊眼睁睁看着那只熟悉的,漂亮的手在浴缸的水面上轻划着搅动,并起的指节微微勾起,指腹划过柔软的玫瑰花瓣,拈在手指间一点点握进手心里。
水珠从指缝间滴答落回水面,烧得鹿蹊的喉咙干涩得厉害。
鹿蹊知道季空青发现了。
也知道季空青的动作是故意的。
带着鹿蹊陌生的,那种戏谑的,慢条斯理的,恶劣的欺负。
但真正喝醉了的人是起不来的,哪怕心里再想,贤者时刻却让他的身体安静又乖巧。
鹿蹊无比庆幸这一点。
所以他睁开眼,扬起脑袋,直直朝着季空青看过去。
毫不退缩地迎上季空青的注视。
季空青的眸色更沉。
鹿蹊的视线比季空青还要直接,还要露骨,甚至在发现自己的手在水下无所适从后,选择抬起来,朝着季空青再度伸过去:“有点冷了。()•(o)”
“这位好心的先生,你如果再不采取一些措施,你可怜的爱人可能会生一个不大不小但可能耗费一部分医保金的病哦。≦()_[(.)]≦()•()”
鹿蹊说话时眼角扬起,浴室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散落开的星星摇曳着,荡漾着,宛如炸开的蒲公英,搔痒着蹭过季空青的理智。
明明是纯到了极点的长相,却藏着往季空青心脏里戳的小钩子。
带着一股劲儿。
又纯又浪。
季空青俯身靠近鹿蹊,手指擦着鹿蹊伸出的胳膊,环抱住这朵湿漉漉的雪山玫瑰。
鼻间嗅到一丝被热气蒸腾开来的酒味,淡淡的,微醺的,正正好。
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季空青将鹿蹊从浴缸里捞出来,打开花洒,冲干净鹿蹊身上滑腻的水。
鹿蹊的脑袋上盖着柔软的浴巾,身上套着干燥的浴袍,歪着头看季空青。
伺候完鹿蹊,季空青身上的家居服已经被完全浸湿,贴在肌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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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一个讯号。
鹿蹊把半干不湿的浴袍从床边踢下去,只穿了季空青的睡衣。
这种睡衣本来就宽松,季空青比他高了十公分,睡衣完全足够完成遮挡的使命。
季空青伸手,握着鹿蹊微湿的发尾,从睡衣领口下拽出来:“想聊什么?”
“嗯……我想一下。”鹿蹊是真的在思考,他拍拍季空青的手,还不忘安慰季教授一下,“你别紧张,我就是酒还没完全醒,脑袋不太转。”
这个时候的季空青似乎褪去了那层克制的伪装,没有西装,没有手表,没有眼镜。
他的语调慢慢的,问鹿蹊:“我紧张什么?”
“你放心,这属于常见的婚内问题,”鹿蹊抬起手指比在耳边,表情严肃地保证,“我不会因为咱们尺寸不合,就和你说离婚的。”
季空青原本没想到见手青,听到鹿蹊这样郑重其事的保证,顿了顿,露出一抹笑:“是吗?谢谢小蹊。”
“这有什么谢的,”鹿蹊皱眉,直白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好生分。”
季空青没忍住捏了下鹿蹊的耳朵尖,眼里的温柔笑意快要压不住恶劣的本性。
鹿蹊努力转动大脑,但大脑好像有点懒,只有一部分搭理他。
于是鹿蹊用搭在床边的脚趾碰了碰季空青的小腿:“季教授,我可以直接问吗?”
季空青握住鹿蹊的脚踝:“嗯。”
“那我问了哦?”鹿蹊的身体也凑过去。
季空青掀起眼皮,第一次用含有警告意味的语气对鹿蹊说话:“再闹,就问不了了。”
“哦。”鹿蹊停下动作,动了动被季空青握住的脚踝,有点不高兴,“你好凶。”
季空青拿他没办法,轻轻叹气:“没凶。”
刚泡完澡,鹿蹊哪里都像是樱花味的雪媚娘,白里透着红。
季空青的指腹摩挲过鹿蹊脚踝凸起的骨头,指甲若有似无地划过,引得鹿蹊皱眉想抽回脚。
季空青放了手。
鹿蹊却在收回腿的下一秒,整个人挤进季空青的怀里,坐在了季空青的大腿上。
鹿蹊抬手把季空青的脑袋掰过来,要求对方面对自己,在和季空青对视后,又软了一下:“……你往床上坐坐,我都要掉下去了。”
季空青原本是坐在床边的,鹿蹊突然挤过来,跨坐的姿势几乎就是挂在他身上,就算有季空青的手臂揽着,也悬空了一部分。
季空青被鹿蹊弄得措手不及,甚至有些狼狈。
他握着鹿蹊后腰的手指很用力,用力到甚至陷进了皮肉里。
鹿蹊却只是一个劲催促季空青往床上坐一坐。
季空青将鹿蹊按在怀里,站起身,转了个角度,靠坐在了床头,让鹿蹊稳稳坐好。
鹿蹊终于满意了。
他低头,背过手找到季空青的一只手,握住,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开门见山地问出问题:“季教授,你是不是在心理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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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鹿蹊之于季空青,就宛如黑夜里升腾到最高处的焰火。
滚烫,热烈,绚丽夺目。
“好。”季空青握住鹿蹊搭在胸口的手,“我会给你毫无遮掩的答案。”
鹿蹊笑了下。
有些不好意思。
他俯身亲了亲季空青。
是唇瓣碰触唇瓣的那种亲吻,快到就像是玫瑰花掠过。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不会有我这么敏感,但我生过病,所以我知道。”
鹿蹊很难形容在看到季空青的字迹出现在,他曾经很熟悉的心理咨询所问询表时的心情,最终,想要表达给季空青知道的,也只有这三个字。
“我明白。”
季空青的脸上却显露出惊讶。
“不像嘛?”鹿蹊扬起下巴,神情很是自豪,宛如打赢了胜仗的年轻将军,“我不仅生过病,比你更严重,还痊愈了哦。”
季空青很快反应过来,原本握在鹿蹊腰间的手安抚着身上的爱人:“是回国的那段时间?”
“嗯。”
鹿蹊没有隐瞒地点头,却半点看不出曾经深陷其中的阴霾。
“先是毛玻璃状态,再是抑郁,就还蛮难过的。”
“不过还好,不算特别严重。”
鹿蹊的情况的确不算很严重,或者说,因为是他,所以没能变得更加严重。
鹿蹊是高情感需求的性格,他也从小就明白,没有人能够给他这样的回馈,所以他改换了自己的想法感知,把得到的所有爱意都珍藏起来,一点点努力养好自己。
回国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熬的低谷,隔着一层什么都感知不到的毛玻璃,鹿蹊碰不到身边人,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被无限弱化,无限模糊,这让他越发崩溃。
可鹿蹊没放弃,他拼命朝着外界伸手寻找,最终找到了自己的路。
他顺着直播间粉丝们直白了当表达的喜欢,一点点描绘着毫无遮挡的最直接的情感,凭着自己的意志,硬生生把自己从情绪泥潭里拉了出来。
重新栽种回了阳光下。
比起身边形形色色各有优秀的家人朋友,鹿蹊的确过于敏感,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坚强,可他却是最有韧性,最不服输的小草。
他正视自己的敏感,接受自己所有的脆弱,抱住了自己。
也正因为这条路他走过,所以在看到熟悉的字眼,熟悉的形容时,鹿蹊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季空青所有的异样,相处时的线索连成了线,指向了一个鹿蹊从未想过的答案。
这让鹿蹊觉得战栗,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心疼。
他本来就是很会设身处地去感知去想象的个性,相似的处境,亲密的关系,这让鹿蹊越发想要贴近季空青。
那种感觉并不是他想要救赎什么人,亦或者是同病相怜,而是一种直觉上的,情绪上的极致吸引。
吸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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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蹊去探寻,去发现。
鹿蹊从没有这么兴奋、激动、战栗过,这是来自精神上的吸引,他居然会觉得——和自己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季空青,会和他是同类。
亦或者,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等待的某种契合。
鹿蹊不敢相信。
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想,去他的试探,他凭什么不能直接去问?
他等不及那些时间。
鹿蹊抬手,指尖划过季空青的眉骨,鼻梁,最终停在他的唇边,戳了戳,问:“为什么不治疗?”
明明知道自己感知不到周围情绪的状态是异常的,明明知道自己陷入了毛玻璃状态,甚至是在心理咨询过程中已经确诊,但季空青没有选择治疗。
和鹿蹊挣扎着摆脱孤独不一样,季空青选择了与孤独共存。
此时此刻的两人依偎在一起,体温互相侵染,和谐而温存,完全看不出曾经站在同样的岔路口,他们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季空青摸着鹿蹊的眼尾。
“曾经的我享受世界只有我的孤独,这样没什么不好,不会被情绪左右,永远理智做出最恰当的决定。”
“我能永远理智地把握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我自大又自傲,认为这是上天给予天才的礼物,并且自以为不渴求任何人的爱。”
直到他世界的毛玻璃在一次一次的下雨天,被擦出一块清晰明亮的区域。
他看到了一只飞鸟。
然后在之后十多年的每一次雨天里,在迟钝的情绪反应中,将那片明亮当成了唯一亮起灯的塔。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欲望。
他开始渴求。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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