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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私欲(三)
丹琼刚要向项知节说明情况,青溪宫正殿再度大门洞开。
项知节心想,很好,又被庄娘娘逮到了。
他们母子情分淡薄,性情亦不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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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表现是,庄娘娘几乎从不对他说话。
而项知节几乎是对她无话不说。
……不过说的都不是她特别想听的话。
如此想着,项知节抬起头来,不期然地与阶上的奚瑛四目相对了。
他愣住了。
奚瑛乍见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手足无措。
她无比庆幸,方才庄贵妃放她进殿休息时,她略略整理了一番仪容。
即使如此,她仍是忙不迭地抚了抚鬓角,生怕坏了自己在项知节心里为数不多的印象。
项知节怔愣片刻,迅速单膝下拜:“奚娘娘。”
“哎呀快起来!”奚瑛心疼得脸都白了,“怎么说跪就跪?这大日头的,地上多烫人啊。”
“他爱跪。”听见他刚才厥词的庄兰台从殿内转出,面无表情道,“地上暖和,对他的关节好。”
奚瑛:“……”她们两人的育儿观显然有些冲突。
只是小六早已不是她的,身旁的贵妃她也招惹不起。
奚瑛只好恨恨地翻了个白眼。
可惜她身在高台,这白眼翻得一览无余。
别说是底下的项知节和一干丫鬟、太监,就连庄兰台都隐隐察觉了她的不满。
庄兰台轻咳一声,冷声道:“你来得早了。”
项知节毕恭毕敬道:“给母亲贺寿,儿臣不敢迟来。”
庄兰台:“起来吧。”
“是。谢母亲。”
“带了什么”
送进宫的东西,是要经过内廷之手细细检验、登记造册的。
书册要逐页摸索,以防夹带,膳食也要由尚膳监留样备验。
而项知节不能公然表示医书与阿胶是乐无涯相赠,只能自己冒名相替了:“有医书一卷、《上清箓》绣卷一册、沉香念珠一串,盼您寿同南极,福比东华。”
庄兰台嗯了一声:“丹琼,收着。”
奚瑛见他二人如此客气,一问一答,哪里有半分母子模样,心尖直揪着疼。
换作小七,早嚷着说外头热坏了,他要和他永远十八岁的娘亲去内殿里吃西瓜。
到底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她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闷闷地垂着头,想,还不如不来。
念头未尽处,她听到项知节唤她:“奚娘娘。”
奚瑛猛然抬头:“啊?”
此时项知节已将手中几乎全部的贺礼转交给了丹琼,独独剩下一只精美的食盒。
项知节轻声说:“谢您来探望母亲,这是十两贡胶,盼您慈体康宁,朱颜长驻。”
任谁看来,这都是六皇子从给养母的贺礼中匀出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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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娘娘性子清冷,从不肯与其他宫妃往来。
而奚嫔娘娘为着自己和小七好,总是循规蹈矩地避着嫌,即便小时候来探望他,也只是窝在角落里,像只极易受惊的画眉鸟,一有动静,就要落荒而逃。
这二人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近来,她们产生交集的唯一机会,便是庄娘娘生辰这日,嘉禾宫必须前来送礼。
这样,他这份不厚不薄的礼物,便也能顺理成章地送给奚娘娘了。
……这会是巧合吗?老师?
项知节不知项知是曾与乐无涯深谈过一段遥远的、与他相关的宫闱旧事,也不知道项知是进宫,与奚瑛讲清楚了当年的事情:
非是庄贵妃见死不救,而是实在救不得。
退让了这一回,她就要打碎膝盖,为了项知节退让一世。
但凡有一次叫项铮不满意,他就能再在项知节身上再做一次文章。
他不必再像小时候那样,推项知节落一回水,只需要以君父的名义,无端申饬他两句,叫他动辄得咎,便能把项知节零零碎碎地磋磨成泥。
因此,庄兰台退不得。
此外,项知是怀疑,推项知节落水那日,项铮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因为太医是随船而来的。
皇上坐画舫出游,非要在身边带个太医干什么?
那么问题来了。
项知节落水、又被乐无涯救起,正是命悬一线的时候。
彼时,乐无涯抱着昏迷的项知节,落花流水地往甲板上爬。
而皇上刚从舱中出来,神色不虞。
这分明是太医出面救治的最好时机。
可为何在乐无涯背着项知节、帮他吐出腹中湖水后,太医才姗姗来迟?
或者说,那个时候,谁更需要太医?
而奚瑛作为宫中八卦的狂热爱好者,比旁人还多知道一件小事。
——庄贵妃的手腕上,有一道极深的伤痕。
宫中对外的说法,是庄兰台年幼时贪玩堕马,被树枝贯穿了手腕。
然而,庄兰台是入过秀女名册、过了复选,名正言顺地赐给项铮的。
若是有这样明显的伤疤,她早就该被淘汰下来了,根本没有走到御前的资格。
而奚瑛记得,在项知节落水后,庄兰台也紧跟着得了一场“重病”,不能见人,足足养了小半年才好。
在此之前,奚瑛与庄贵妃地位悬殊,并不相熟,并不会特意去研究她手腕上的伤疤是新添,还是旧有。
但听完项知是的讲述,事情又与亲生儿子的安危息息相关,奚瑛比任何人都迅速地想明白了当年那场落水事件背后的真相。
对于落水的项知节,庄兰台选择了漠然以对。
她转身进入了内舱,举起桌案上切水果的小刀,引刀刺入手腕。
……她坐视项知节溺死,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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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理当偿命。
而上船的太医只有一个,既忙着救治她,自是分·身乏术,顾不上外头的项知节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奚瑛才有了这次青溪宫之行。
不是贺寿,而是诚心诚意的感激。
庄贵妃这个母亲虽说做得不称职,但已然是竭尽全力了。
……
宫闱之间,难有秘密。
青溪宫内的这番对话,稍晚些便原封不动地递入了裘斯年手中。
不久后,他被项铮唤去了守仁殿。
项铮开门见山:“听说小六去青溪宫送礼时,奚嫔也在。有这么一回事吗?”
裘斯年点一点头。
项铮酒意尚浓,揉着太阳穴,问道:“小六与奚嫔到底是亲生母子,他们二人可有亲厚之举吗?”
裘斯年略想一想,在册子上写了一阵,亮给了皇上看:“奚嫔娘娘与六皇子不相熟,连其身量亦不知,说比七皇子要高。”
……他如实禀告,不算撒谎。
至于奚瑛比划身高时颤抖的指尖,转身刹那滚落的泪,都是不要紧的事情。
他可以适当筛选掉这些不要紧的事情。
项铮笑着摇了摇头:“奚嫔还是这样,糊糊涂涂的。这世上哪有分不清自家儿子高矮胖瘦的道理?”
裘斯年收起册子,跪在下首,默然无声。
放下心的项铮把这事当做了一件寻常的小插曲,摆摆手道:“退下吧。”
……
青溪宫中。
先后打发走了那对同样叫人头疼的母子俩,庄兰台翻开了那本项知节送来的《延年集要》。
她讶然发现,书册中夹着一朵萱草花。
虽说宫中严禁夹带,但萱草花别有寓意,一来有赞美慈母之意,二来暗含“萱草忘忧”的祝福,恰与庄贵妃的生辰相合。
内监虽有查察的义务,却也不敢坏了六皇子的一片孝亲之意,确认是萱草无误后,便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
庄兰台微微皱眉,举起那朵干花,细细端详。
……项知节不是这样的人。
自己从不许他认自己做母亲的。
他也绝不会送这样的花给自己。
思及此,庄兰台垂目看向翻开的书页。
这是一本中规中矩的药典,其上记录着一些养生的汤药方子,任谁来看,也验不出什么异常来。
可翻开的那一页上,恰写着一句话:“……《本草》有云:若风中脏俞,则真气暴脱,如灯油尽而焰忽灭……”
接下来的内容,讲的是年纪大的人要如何防止中风。
庄兰台:“……?”
旁人看这句话,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
但年纪大的、她又盼着他死的,庄兰台恰好认识那么一个,由不得她不多想。
她心口一紧,立即合上书,向四周张望。
确认无旁侍在场后,她重新翻开书页。
以萱草为标记,手段甚是巧妙。
无折痕,无笔迹,而在取出萱草后,庄贵妃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重新找到那一页的位置。
将这一句话读了又读,庄兰台面上添了些血色。
她至少可以确信,这绝不是小六干的事情。
——因为这不像礼物,更像是一把刀。
第276章相见\\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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