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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NPC抚慰力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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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5 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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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第一百五十五章[VIP]

金光普照而出,刹那间隔绝所有的喧嚣和吵闹,构造出安宁平和的方寸世界。

一开始,怨魂并不能明白什么叫“把痛苦和憎恨都交给我。”

当感受到一股无名的力量在触碰它的意识,它无比恐慌,疯狂地想要逃脱。

直至柔和的力量拦住它,如温泉流水般沁入心田,给它满是痛苦的大脑带来一丝清明——

没有死过的生灵不会知道,变成厉诡怨魂的那一刻,生前所经历的痛苦和放不下的执念就在脑子里扎了根,不断循环重放。

想走路,先想到痛。想吃东西,还是先想到痛。

意志坚强或是有人安抚还好,若是意志薄弱又无人可依,便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所以怨魂能够恢复清明,发现自身的异常,自然是因为它突然不痛了。

可是……不痛了?竟然真的不痛了?它不痛了?!

干瘪沉寂的胸腔仿佛有什么物什变得鲜活,用力地怦怦直跳,怨魂差点激动得痛哭流涕。

它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腿,当初这条腿被人拿铁棍子生生打断。

事到如今,它仍旧能清楚地记起亲眼看见棍子敲下来的一瞬间,记得当时风声尖锐刺耳,那股让全身寒毛炸开、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骨头断裂爆出咔嚓声时的莫大绝望。

它不明所以,明明还有触感,却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疼痛,为什……

怨魂茫然抬头,目光猝然凝滞。

它看见谢叙白的鬓角缓缓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

怨魂愕然,它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十万分荒谬的事实。

原来不是不痛,是这一次有人替它痛了!

宛如惊涛骇浪当头砸下,在一瞬间的不敢置信后,怨魂开始慌张无措。

它此生刻骨铭心的疼痛不止是被打断腿,还有长年累月的毒打。最严重的一次,血流满地,皮肉灼伤,可见森森白骨。

它忆起那段恐怖的记忆,依旧不痛。

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但就是不会痛。

怨魂如惊弓之鸟般看着谢叙白,看见对方忍不住颤了颤眼睫,仿佛竭力忍耐着什么,脸上血色尽失,鬓角爆出青筋。

怎么会有这样的……这样的……人?

就像长久处于黑暗的人不会相信光明,怨魂不理解萍水相逢的家伙为什么会为它做到这种地步,语无伦次,颠三倒四:“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在帮我吗?你怎么样?你有什么目的——”

谢叙白温雅的嗓音响起,比想象中还要平稳镇定,甚至带着一分柔和的笑意:“好了,不慌。”

惶恐的怨魂正对上谢叙白的眼睛。

即便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痛,这双眼睛也不曾出现半点阴霾和退缩,注视着它,平静,温柔,像暴风雨中屹立不动的灯塔。

“没有为什么,你迷路太久,也该回家了。”谢叙白托起一团光晕,送入怨魂体内,“临行前,我想给你看一段记忆。”

那是怨魂不知道的过往。

在他被吕向财抓走之后,他年迈且患有轻微痴症的老父老母,就被吕向财安排人接送到当地的福利机构颐养天年。

二老的情况不是很好,吕向财不希望怨魂冲动生事,干脆没说,但老人家那边能时不时收到怨魂的照片、书信和工钱。

二老不知道他是被抓走的,只知道他是为了给他们治病,远赴他乡赚钱。找到一个新工作,在某位地主家里当耕农,工作很卖力,涨薪很多次,还谈了个姑娘。

他们因病离世,走得突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的身体不济,不能长途跋涉到孩子工作的地方看一看他,没能在临死前和孩子见上最后一面。

但二老看着照片里安安稳稳的怨魂,想到自家孩子在受了这么多罪以后,终于能够安稳度日,便是这点遗憾,也觉得不算什么了。

在记忆片段中看到二老安详阖眼,怨魂潸然泪下。

但这次眼中淌出的不是血泪,而是一股透明清浅的泪流。他身上浓郁的怨气如暴雨般散开,狰狞青黑的鬼脸消失,露出一张泪水横流的、老实方正的人脸。

吕向财抓了他,又救了他的父母,恩怨相抵。他的疼痛由谢叙白承受,他的遗憾被谢叙白抚平,再也没有仇恨的理由。

他该走了。

谢叙白笑着轻声说:“去吧,一路顺风。”

被度化的魂灵满眼感激,躬身俯首,化为一缕青烟消散至天际。

彻底消失前,他的身上落下一抹淡金色光辉,落到谢叙白的掌心。作为答谢,他诚心诚意地向谢叙白献上自己的力量,虽微小,却虔诚纯粹。

谢叙白妥善地收了起来。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系统,如果不是对方分给他的【神明】身份,他也没机会分散自己的识念,去逐一了解那些蒙尘的过往。

谢叙白解开空间限制,抬起头。

怨魂潮内金光闪烁,不少怨魂被带入单独开辟出来的方寸世界,说白了就是谢叙白临时搭建出无数个私人诊疗室,把它们分别带进去治疗。

当然会有怨魂为之不忿。

那些没有得到这种待遇的怨魂,看到身边的怨魂一个个得偿所愿,在宁静中安详升天,心里爆出滔天的嫉恨:凭什么救它却不救我?!

它们不再以吕向财为目标,争先恐后地围聚在谢叙白的身边,如同饥肠辘辘的鬣狗,眼中爆出青绿色的幽光,贪婪垂涎地盯着他。

黑雾中朝谢叙白伸出无数双青黑的利爪,指尖颤抖,如同抓取洪水浮木般竭力向前,怨魂们高声发出请求。

“高人,救我!救我!”

“我把痛苦都交给你!”

“看我啊!”

“我也好痛苦,我也好恨啊!你看看我!”

见谢叙白闭着眼睛不理会它们,怨魂们表情霎时间变了,满目渴望变成滔天憎怨,尖啸声铺天盖地。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怎能不救我们?”

“你必须救我们!”

“你若不救,今天别想走出这方地界!”

“你若不救,我们让你不得好死!”

谢叙白还没什么反应,小触手出奇地暴怒了。平时它听见有人想打人类都有点无法忍受,何况这群怨魂在叫嚣着让人类死。

一群嘎嘣脆的巧克力豆!谁给它们的胆子?

沉默许久的宴朔却撩起眼皮,按住吱哇乱叫的小触手,不让它窜进幻戏,冷淡地丢下一句话:“看着,他没你想的那样脆弱。”

话音刚落,谢叙白终于再次睁眼。

怨魂们骤然发现,谢叙白的眼睛变得不一样了。刚才还是黑色,如今却变成金瞳,里面没有似水温润,只有利剑出鞘般的凛冽威势,像巍峨群山压在面前。

难以言喻的恐慌感,随着谢叙白急剧变化的气势在怨魂潮中飞速蔓延。

还不等它们有所动作,金色的锁链闪电般贯穿黑雾,将刚才猖狂叫嚣的几只怨魂揪出。

怨魂毫无反抗之力,惊愕地盯着缓步走近的谢叙白,瞬间变脸。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不,不,我错了,高人!不用你救了!放过我吧!”

“我记得你。”谢叙白看向其中一道怨魂,不悲不喜地说道,“胡顺昌,虎头岭兴安寨的山贼,随战火流亡此地。曾经为求横财,杀害小安村包括妇幼老人在内共计十五人,流亡途中为遮掩身份,戕害七名路人。死后被红阴古镇纳入规则,化作伥鬼,祸害无数。”

他单手按在怨魂的脑袋上,垂睫时神色疏冷,金瞳溢辉如烈日,不怒自威:“你被千刀万剐而死,又被镇压百年不得解脱,受尽虫蚀之苦,此间因果已了,你的痛苦和憎恨由我了结,放心去吧。”

怨魂听得心惊胆战,这语气完全不像是要救它,而是要杀了它!

它欲要挣扎逃脱,下一秒谢叙白按住它的掌心乍然冒出一股强烈的金色火焰。火光大放,映照着谢叙白平静的脸颊轮廓,顷刻间将怨魂吞噬殆尽,凄厉惨叫响彻四周。

“艹!快跑啊!”

看见这一幕,上百道怨魂高声尖叫,扭身落荒而逃。

谢叙白原地不动,抬眸顺势看去。

无数道金色锁链飞射而出,穿透阴霾般浓郁森冷的黑雾,编织成天罗地网,将它们挨个捆住,拽回来摔在地上。

怨魂们遭殃,小触手痛快极了,扬眉吐气地笑:【这才对嘛!这才对嘛!就该狠狠地揍它们一顿!把它们打怕,打服!】

若非它只有一个触手尖尖,此时早已快活地鼓起掌来,夸赞人类杀诡的英勇身姿。

小触手扭头兴奋地对宴朔说道:【白白一个人太累了,我去帮他杀几只吧!】

“杀?”宴朔一声轻呵,嘲笑它的天真,“如果只是单纯地杀掉这些怨魂,哪用这么麻烦?”

不需要小触手上赶着当显眼包,祂抬一抬手指,就能将整个红阴古镇摧毁。

可是——

宴朔看向刚才那只怨魂“死掉”的地方。

其他怨魂被谢叙白干脆利落的手段吓怕了,头也不回地四散逃开,乃至于没有一只怨魂注意到,火焰燃尽后并非空无一物,还留下了一道缥缈的青烟——一个被超度的魂灵。

白色魂灵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遵循金光的指引,安详地升上天际。

佛有怒目金刚。

和其他慈悲为怀的菩萨佛陀不同,怒目金刚身披虎皮,头戴骷髅冠,手持各种法器,以愤怒的神情和威猛的形象被世人广而告之,扬名六界八荒。

怒目金刚超度恶鬼,不靠诵经,不靠劝说,而是手里一柄无坚不摧的降魔金刚杵。当头一棒,震山喝海,逼得万千厉鬼放下恶念,胆颤地俯首皈依。

世人皆以为怒目金刚凭勃然怒火和雷霆般的杀伐手段灭鬼,却不知金刚亦心怀对众生的慈悲心和保护欲,非灭鬼,是度化,威力皆来自于心中信念和对正法的奉行。

所以不一样。

宴朔动手,那些怨魂会在力量的冲击下魂飞魄散,化为涣散的能量,流散各处。因其怨念未消,大可能变成喂养其他诡异的饵料。

而谢叙白爱护世人的意志几乎成为一种信念,无法撼动,坚不可摧。

以这种信念为根基催动精神力,与怒目金刚法相契合,方能引动规则,铸造出佛谕中的纯净琉璃真火,强势涤尽恶鬼的怨恨和痛苦,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超度。

所以此时此刻,小触手的帮忙无济于事,那帮留守的诡王没法帮谢叙白缓解半点压力,祂也不能上前横插一脚。

唯有谢叙白能做到。

宴朔目光转移,定格在谢叙白的身上,瞳孔深处轻微颤动。

谢叙白额头的冷汗更多了,几乎成股地顺着侧颊流淌而下,手背鬓角青筋突显狰狞,无意识地咬住后槽牙,全身骨骼在剧烈的疼痛中不住战栗。

天穹之上,数不清的金晕光圈微微闪烁,如万千星晨,散着温暖的亮光。

那代表谢叙白在超度这些恶鬼的同时,从未有一刻停下为善魂承担痛苦,调出过往,抚慰心灵。

诸多怨魂不堪重负的苦痛皆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可那人除去掐住手指,剧烈地换上几口气,脊背依然笔直,双眼仍旧灼热如烈阳,驾驭金火的手更是稳若磐石,不曾有一丝颤抖。

谢叙白笑着说:“不是让我救你们吗?来。”

“你别逼诡太甚!”

怨魂潮怒吼,奋死抵抗。

金色火焰冲天而起,化作奔腾的巨浪轰然冲刷无边幻戏。所有怨魂眼前顿时变成金黑焰浪交织的世界,在一波又一波的对撞中,爆发出刺透眼睑的强光!

【白白,白白!】

小触手看得提心吊胆,突然它被丢在冰凉的椅子上,身上被设下禁制,动弹不得。

小触手愣了愣,看见宴朔倏然起身,大步流星冲进幻戏,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混蛋!你不是说看着就行吗!放开我,我也要去!白白——】

幻戏中,强光散去,无数怨魂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哀声嚎叫。一部分怨魂被直接净化,留下纯净的魂灵茫然四顾,化作流星飞向天穹。

只是重伤的怨魂仓惶后退,以谢叙白为圆心,腾出大片的空白区域。

没有鬼魂胆敢吭声,现场陷入死寂,无数双眼睛惊惧交加地盯着正中央的人类。

它们曾经见过人类,弱小到能轻易逼疯,一爪子就能撕碎!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他他他——真的还能算人类吗?什么人类能强到这种地步?

谢叙白虽然还能站着,却力有不逮,轻微摇晃着,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忽然一只手从后方伸出,抵住谢叙白的后背,大掌箍着他的肩膀,顺势将他揽入怀中。

谢叙白始料未及,抬头看见宴朔轮廓深邃的下颔线。

宴朔的目光冷若冰霜,直勾勾地凝视那些怨魂,脸皮绷紧到微微颤抖,箍着谢叙白的手臂肌肉鼓起,劲瘦指节几乎掐入他的肉里,像是一头濒临狂暴的雄狮。

在谢叙白的观念中,金丝眼镜和宴朔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所以他恍惚之下,第一反应是皱眉抗拒,催动精神力想将对方推开。

结果手腕一紧,竟是金丝眼镜突然化作坚硬的黑色手铐,将他的手腕和宴朔的手腕牢牢地铐在一起。

谢叙白瞳孔凝滞,宛若一盆凉水兜头淋下。

但下一秒,电光火石间,他捕捉到金丝眼镜和宴朔身上传出的情绪波动,愤怒,心疼,竟是达到空前绝后的一致。

金丝眼镜没有背叛他。

……他之前到底是怎么想到,为什么会理不明白,这两个家伙,从始至终,就是同一个体。

谢叙白被宴朔勾着肩膀,按进对方的胸膛,浑厚蛮横的雄性气息将他包裹,在金焰尚未散尽的余热中,点燃一股隐晦幽深的燥热。

谢叙白沉默地喘上一口气,嗓子有点干,伸出手,覆盖上宴朔青筋暴跳的手背,玩笑般说道:“宴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现在很想打我一顿。”

手背突起的狰狞青筋,在谢叙白温柔的按揉中一点点平复下去。

宴朔低头看向谢叙白,和他清亮莞尔的眼眸对在一起,半晌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不。”宴朔道,“你要往后排。”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不容抵抗的威压如滚雷般砸下,引起环形气浪涤荡而出,幻戏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破碎。

除却谢叙白还有被金光护住的吕向财及那些善魂,所有怨魂恶鬼均在巨大的冲击中倒飞出去,砸断横梁,砸破墙面,红阴剧院二层往上直接垮塌,砖瓦四溅,震响不断。

裴玉衡等人反应极快,动静爆发前便站起身,快速躲开掉落的碎石断木。

看见谢叙白掉出幻戏,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裴玉衡心脏一颤,快步往前,担忧至极地大声询问:“阿白,你怎么样?”

谢凯乐则看着现身的宴朔,愕然地瞪大眼珠子:“三叔?您什么时候来的?”

平安想也不想地跳下二楼,对漫天怨魂龇牙咧嘴,冲着谢叙白飞跑过来。

谢叙白快口回应:“我没事!你们先不要靠近!”

再回头,就看见宴朔操纵着更纯粹厚重的黑雾,将奄奄一息的怨魂全部抓来,丢到自己的面前,垒成小山一般。

宴朔“体贴”提点:“都在这里,你将力量集中凝聚,一把火便能烧个干净。”

谢叙白看着那些哀声低叫、哭爹喊娘的怨魂,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多谢宴总。”

宴朔听出谢叙白话里压抑到极其细微的痛吟和小声抽气,看他半响,掌心覆盖在谢叙白的眉心。

男人的掌腹宽厚坚硬,带着一层薄茧,压在谢叙白苍白的皮肤上,略显粗糙,稍一剐蹭,便引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谢叙白感觉到一股识念在侵入他的意识,出于对宴朔应该不会伤害自己的想法,他顿了顿,没有抵抗。

很快那股力量开始肆虐,像汹涌的海啸席卷天地,除却维持识念清明的意识海,无孔不入地渗入每一个角落。

阴冷、幽暗、缄默,构造出一种另类的安宁。

像是回到和宴朔初见的那天,他猝不及防被海浪卷入污垢海深处,一切嘈杂的声响都被海水覆盖。

他不再疼痛,不再难受,唯能感受到冰冷的水流从皮肤滑过,身体在下坠,下坠,直至坠入无边的静谧。

也是这时,宴朔捏了捏谢叙白的后颈。

微弱又强势的动作让谢叙白骤然清醒,找回神智,艰难地扣住宴朔的手腕。

他感觉自己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几乎被那股力量给冲得醺然,指尖不稳地轻颤:“……这是,什么?”

“感知剥离。”宴朔顿了顿,晦暗地垂眸,轻轻地摩挲谢叙白失去血色的脸庞,缓声陈述道,“我没法像你一样,帮忙分担疼痛。”

邪神只懂破坏和剥夺。

所以光明才是光明,黑暗才是黑暗,泾渭分明。

宴朔贴近谢叙白的耳边,嗓音沙哑冰冷,与他耳鬓厮磨,缱绻缠绵:“你的意识、精神都过于光明和纯粹,被黑暗入侵的滋味不好受吧。”

谢叙白没说话,面色平静。

但他意识海深处的精神体,却在幽暗浪潮欲盖拟彰的来回冲击下,敏感地颤了又颤。

宴朔见谢叙白一味地战栗,不吭声,舌根忽然有点发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今日之前,祂尚有把握拽着谢叙白一起沉沦黑暗。

今日之后,祂终于意识到无论何其浓郁的黑暗,都不能让眼前的人类动摇片刻。

如果不是祂手快,如果有得选,或许谢叙白宁愿自己一个人痛死,都不会放任自己被黑暗侵蚀。

宴朔挺起身,手掌彻底覆盖住谢叙白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垂眸,在谢叙白头顶的发旋落下一吻。

若蜻蜓点水,稍触即离,隐秘无声。

他说:“既然不好受,动作就快一点,早点了结你想做的事。”

同一时刻,吕向财所在的意识空间。

谢叙白和一名女子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

女子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修长贴身的如意襟云纹领深蓝旗袍,左腿慵懒地搭上右腿。

这个姿势极其不雅,却愣是因为她美丽端方的气质,呈现出一股别样的妩媚韵味出来。

前提是不看她的脸,忽略上面深可见骨的血红疮口,和伤口处裸露出来的骨骼。

谢叙白手持金色描眉笔,笔尖在女人的疮面上一点,腐朽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新的血肉,转眼又形成新的肌肤,滑腻嫩白,吹弹可破。

犹如枯木逢春,岁月施加的沧桑皱纹,可怖骇人的疮疤诡相,都在这双手的抚慰下化为乌有。

女人眼皮轻抬,敏锐地发现谢叙白忽然恢复红润血色,笑声如夜莺轻灵动人:“幸好幸好,刚才你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我还真怕你画着画着就两眼一翻倒下去了。”

有宴朔帮忙屏蔽疼痛,谢叙白自然比刚才轻松得多。他留在意识空间里的这具身体,是他分出来的一抹识念。若非能够分散识念,谢叙白也不能在同一时间开导那么多善魂解脱。

谢叙白笑着说:“岑阿姨说笑了。”

女人笑意盈盈:“叫什么阿姨呀,我死的时候好像还没你大呢?”

“岑小姐年轻貌美,我自然想换成更加亲切的称呼。”谢叙白失笑,“就是怕您儿子不乐意,要生气,骂我占他娘亲的便宜。”

女人笑容微敛,浅淡地扯了扯唇角。

待谢叙白为她恢复原本的模样,她起身,玩味地问:“那孩子看似放浪随性,嚣张不羁,实则心思敏感脆弱得很。你将我唤醒,当真不怕他看见我后承受不住?”

谢叙白摇头:“吕向财必须了却因果,除掉心魔,才能挣脱规则施加的束缚。”

“况且您高看我了。”谢叙白抬眸看向女人,“我没有能力将百年之前的亡魂唤醒。您会出现,只因您放不下,才会余留一抹执念百年不散,直至今日和故人重逢。”

女人眼神幽深,戏谑地问:“不是你唤醒的我?也就是说,就算我现在立刻马上要走,你也拦不住咯?”

谢叙白和女人对视片刻,柔和地笑了一声:“若您不愿,我不会强迫您,也保证如果您想离开,没人会阻拦您。至于吕向财那边,我会想别的办法了却他的因果。”

女人审视谢叙白,倏然一笑,看向他的目光中犹带着一抹欣赏:“我总算知道我儿子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你了,你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不,你在什么年代都一样,绝对能成为无数人魂牵梦绕的对象。”

她说完,转身,一步跨出谢叙白构造的障眼法,来到吕向财的面前。

吕向财和顾南解开了误会。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也没什么需要多说的。他在幻戏里,顾南也在幻戏里,两人相互有感应,只是一个避而不见,一个遍寻不到。

直到现在,谢叙白在中间做筏,才打破僵局,让两人得以见面。

顾南惭愧到泣不成声,吕向财短暂沉默一阵后,叹着气说道:“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眼泪,真的很难看。”

顾南眼泪鼻涕横流:“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吕向财挑眉,“也没那么傻,至少还有自知之明吧。”

顾南霎时间哭得更凶了。

他哽咽地说:“我爹他们对你不好,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对不起阿九!以后没有我拖累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顾南深吸一口气,猛然上前用力地抱住吕向财,将人抱得死紧,他也想坚强点,却再度泣不成声:“你是我兄弟,是我顾南一辈子的兄弟!谢谢你。”

吕向财状似动容,嘴唇翕动。

少顷,他展颜一笑,往顾南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知道了,滚吧,下辈子记得要机灵点,别傻乎乎的谁都信。”

看着顾南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吕向财来不及平复激烈起伏的情绪,一扭头,正撞见一张意想不到的人脸,瞳孔骤然凝滞,大脑嗡嗡直响。

“……娘?”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呀

第156章第一百五十六章[VIP]\\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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