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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NPC抚慰力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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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百九十九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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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店铺评论区的用词瞬间激烈了好几倍✇()_[(.)]✇()•(),破口大骂的比比皆是。

店拆了,他们以后看什么?玩什么?

与之相反,环绕在谢叙白身边的怨魂们怔在当场,好几秒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轻触谢叙白的指尖,以此放低姿态:“您不需要我们吗?”

谢叙白两次强调“作为店主”,正是迫使规则承认他予以权限。

得到权限的怨魂只要毁掉店铺,原本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桎梏就会不复存在,再也没有人可以强制他们做任何事。

所以怨魂们不理解。

谢叙白看上去并非无欲无求,前几次的对局里,也能感知到青年有着尚未完成的夙愿。

既然这样,为何不保留店铺,奴役他们给自己打下手?

谢叙白似乎能看穿他们的心思,弯眸一哂:“如果我要做的事情需要靠压榨你们来完成,那我也别去做了,找个悬崖跳下去回炉重造还痛快。”

要不是构建游戏几乎耗空精神力,实在没力气,拆除店铺合该有他的一份力。

“店铺是游乐场的财产,保不准等会儿有人过来阻止,再耽误下去可就没机会了。”

谢叙白的笑声轻描淡写,像春三月和煦的暖风从江面一拂而过。

他说:“去吧。”

怨魂们不疑有他。

没诡不喜欢恢复自由身,短暂迟疑后,便畅快地去了。

拆除一家小小的店铺不需要费什么时间。

也是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座暗无天日的囚笼原来这么小,小到让他们宣泄怒火都不能尽兴。

挣着抢着,连柜台的木板都要拍成碎渣,李勇的尸体更是被反复鞭尸,无数利爪撕成血沫。

阵仗翻天。

谢叙白听到身后建筑倒塌的声响,依旧没有回头,只在怨魂们再次紧巴巴地追上来时停下脚步。

“怎么了?”

稍微看一眼,谢叙白便明白了症结所在。

经年累月的折磨,让怨魂们心中的戾气深刻到难以消磨的地步,即便店主身死,也不能完全化解。

就像平安御下的猫猫狗狗,残害它们的人死后,也有一部分留存了下来。

但怨魂的情况和它们不一样,他们处在棋盘世界,无法和尘世重新缔结羁绊。

没有目标,没有坚定的信念,被痛苦持续侵蚀理智,长此以往,很有可能在无尽的徘徊中迷失自我,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幽魂。

依旧是被其他诡吃掉,或是被再次奴役的结局。

便是因为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谢叙白才会每次都尽力化解怨气,让不得超脱的魂灵往生。

谢叙白的手指颤了颤。

他想起被自己强行送走的父母执念,脸颊隐入明灭的光影,下颔线微微绷紧,叫人看不分明。

看似漫长,实则只有两秒的沉默后,谢叙白倏然撩开眼帘,弯眸似蕴着清润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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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拍击水面,潮浪翻涌不断,冲刷空间壁,动荡不止。

斗篷人座下一枚散发暗光的棋子倏然裂出缝隙,而后越崩越开,啪嚓一声轻响,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破碎。

斗篷人的座椅猛一摇晃,传来极其强烈的失重感,仿佛即刻将要坠落下去。

其他九枚黑棋一拥而上,勉强顶住ta的座椅,维持平稳。

受到棋子被吃的影响,斗篷人脸色发白,在震荡中扶住桌沿,眸色阴沉,飞快拾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

啪!

*

广告牌荧幕忽然滋啦一声亮起银白雪花,旋即一分为二。

左边是瘦长鬼影持续导播,激情复述热线投诉里的骂语。

“这种顶不住舆论压力就关店的行为非常让人不耻!他不仅辜负了黑王的赏识,还辜负了公民们的期待!必须严惩!……”

右边出现了一位新人物,竟是一个半兽人。

往上是野猪的脑袋,往下是膀大腰圆的人身,但不是肌肉那种健壮,是肥腻。

肥肉像游泳圈似的一层叠一层,稍一动弹便晃出波浪纹,标准式办公桌被挤得吱呀乱响,西装扣子艰难地拉扯住两边。

它说话带着野兽的粗喘,义正言辞地说道:“各位公民们下午好,我是游戏王国监察委员会的会长,在此感谢热心公民投诉‘躲避球节目现任店主擅自损毁店铺’,我们已了解完具体情况,调查属实。”

“经我会裁决,店主‘宴初一’未经允许擅自关闭店铺,此等行径罪大恶极!又放任麾下怨魂破坏王国的公有财产,更是罪无可赦!我们在此宣布,将对店主‘宴初一’处以粉身碎骨的极刑,立刻行刑!”

谢叙白很快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但他面不改色,对此早有预料。

成为店主能获得这一身份带来的权力,也将受到规则的制约。斗篷人被吃掉一枚棋子,势必不会放过他。

所以规则之力施加在身上的那一刻,谢叙白还算淡定。

就算妈妈在别的时间线里救下了他的亲生爸妈,那还有前面几次时间线夫妻俩受到的痛苦没有偿还。

何况店老板也有那时的记忆。

他没那么大度,更没法接受店老板像炫耀胜利成果那样提起他的父母。

他早已做好毁掉一枚棋子的准备。

至于现在以一换一,更是不亏。

水墨空间。

谢叙白轻轻戳了戳邪神躯壳,让大章鱼剥夺他的痛觉。

不然以他现在这个状态,分魂被毁,真有可能会痛晕过去。

他必须在和斗篷人的棋局中保持绝对的清醒。

结果还没将意念传达过去,邪神躯壳竟然无师自通地这样做了。

分魂骨骼寸寸碎裂,传出噼啪声响,除了精神发虚,一丝痛楚都没感觉到。

谢叙白甚至有闲情逸致去回想上一次家庭聚餐,和裴玉衡他们吃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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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使个眼色,让他们拦住那些可能强抢的玩家,用最快的速度浏览道具的使用说明,给谢叙白用上。()•(o)

周围,其他不知不觉将道具掩在掌心里的玩家看见这一幕,仿若当头棒喝,眼神瞬间清明,触电般将手缩回。

⅕云城君的作品《美人NPC抚慰力满分》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⅕()•()

而刚才忍不住露出贪欲的玩家,僵滞地抬头,对上谢叙白涣散无光的瞳孔。

一瞬间想了很多。

想变强的好处,又想到谢叙白带他们通关。

沉默半晌,玩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蹲下身继续翻找可用于抢救的道具。

同一时间,升上天际将要消失的魂灵乍一见底下的动静,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救命恩人奄奄一息,大脑仿佛有根名为理智的弦倏然崩断,瞬间气炸!

他们的身影在半空折返,如流星般没入广告牌。

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十几名前缀为【游戏王国新公民】的ID出现在监察委员会的投诉频道里。

:凭什么假定店主违规?!店主的店想怎么关就怎么关,想怎么砸就怎么砸,规则都没吭声,你们凭什么说三道四!!

:我是躲避球项目的前员工,我要举报原店主和王国决策层沆瀣一气!私下贿赂牟利,其中就有这头猪!

:原店主的位置来得绝对不光彩,不是有人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法成为店主吗!现在密我,即刻就听《惊!蝇贪蚁腐,这就是我们的王国》!

200·第两百章

布莱恩拿出来的凤凰火出自一个古埃及神话副本。

和中洲的凤凰不一样,西方凤凰的形象类似孔雀,羽毛以红紫为主,更贴切的翻译应该叫做太阳鸟或不死鸟,可浴火重生。

按理来说,就算布莱恩是神级玩家,也没不可能豪奢到随手送出件有价无市的S级复活道具。

关键在于他是雷神霸体,每次一用凤凰火,雷火交戈都会瞬间引发剧烈爆炸!

然后从内到外,不断地被炸焦,血肉生长,被炸焦,血肉生长……持续性地被反复“鞭尸”。

直到布莱恩真的快被折腾到嗝屁了,雷神之力消磨殆尽,才会叫凤凰火占据上风,完成最后的复活。

虽然彼时他和死也没什么两样了。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凤凰火能保命。

越是高级的玩家,就越舍不得死亡一次从头再来,所以布莱恩对宴初一这个新朋友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在场玩家也对凤凰火寄予厚望。

当看见遍布青年全身的血色裂痕,在燃烧的红紫色火焰中快速愈合,血肉重生,他们登时激动得屏住呼吸。

直至下一秒,才刚长好的血肉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持刀切入骨骼,又一次发出被碾碎的咔嚓声响,裂开蜘蛛网般的蜿蜒长痕,玩家们的笑容猝然一僵,霎时间心都凉了半截。

“为什么会这样?”

“又是规则在作祟?”

“不知道啊!以前用保命道具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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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谓的优雅全是假象。

随着少年一刻不落地打出字,一个接一个劲爆夸张的新闻标题闯入王国公民的视野!

《震惊王国公民,你所不知道监察委员会真面目!》

《警惕!你真以为自己活在公正的制度下吗!》

《贪污长达二十年!ta竟然还活着!》

《最新的监察处决名单,进来看看都有你认识的哪位高官》

《一声“亲爱的”撬开权力的大门,被迫躺平的你心动了吗?》

……

以防有公民对王国时政不感兴趣,少年略微沉吟,再次平静地敲下几十上百个标题。

《路过看一看,黑王陛下私底下竟然爱好这款……》

《财务部大臣与午夜私会,竟是为了这个人!》

《高官颈部不小心露出可疑红斑,疑似偷养小情人事实暴露!》

最后,少年敲下一句话作为掀起风暴的起势。

【我是“白色幽灵”,曾经作为公民无忧无虑地活在这世上,直到我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我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了杜绝更多公民如我一般重蹈覆辙,将一直为你探查那些隐秘的真相。】

*

游戏王国都不是人,乱发言招惹事端,是真的会被诡顺着网线找上门,是以他们只敢在那些评论倾向一边倒的地方放松跟风,诡云亦云。

然而谢叙白不是王国公民,不受限制,限制公民发声的评论规则更奈何不了他。

由“白色幽灵”发出的消息,蓦然如同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将其他新闻挤到边边角角,强势占据各大栏目的头条版面。

关键在于这些消息中掺和着真秘闻,真真假假让诡分不清楚,更加吸引眼球,稍不留意就点了进去。

虽说没诡发言,观望者居多,但新闻文章转发数却是以秒递增!浏览量更是分分钟破除几十上百万!

与之相对的,刚刚出现的监察委员会的会长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虎背熊腰的副会长带着亲兵出现在门口,对野猪会长发出一声得意轻蔑的笑。

打蛇打七寸。

白色幽灵深知无权无势的他们,撼动不了身为高官的野猪会长,干脆把匿名举报信递到了最渴望会长下台的诡怪——副会长的手里。

“会长,有公民举报你贪污受贿,跟我们走一趟吧。”

野猪会长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亲卫兵堵住嘴架了起来:“唔!唔唔唔——!”

猛犸象看着它如死猪一般被拖走,兴奋地舔了下嘴,如饮血般鲜红。

就算“白色幽灵”给出的秘闻是假的,将野猪接受审问的消息放出去,也会影响到选票,对它极其有利。

至于宴初一这边……

猛犸象副会长看向“白色幽灵”发给它的最后一条消息。

[白色幽灵]:帮我撤除对宴初一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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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得差点跳起来,后勤人员赶快将宴初一放下,贴到胸口半晌没能听到心跳,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这什么反应?

迟了没赶上?

反反复复折腾这么老半天,耗费那么多道具,结果白救了?他们从始至终都在瞎忙活?

后勤人员摸到颈侧的裂痕,掀开宴初一的衣服,看到蔓延到胸口的血痕,颓然瘫坐在地,无力地说道:“不是救迟了,是一开始就被震开心脉了,没得救。”

胡茬男忽然一阵眩晕,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知道自己挺自私的,也挺贪,但无限世界不都是这样吗,顾着自己的人才能更好地活下去,君不见饥荒副本甚至有人吃人的惨案发生。

问题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一次好事,为什么能亏得这么彻底?

胡茬男看向手里的空瓶子,刹那间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可笑的感觉充斥大脑,猛然将瓶子高举——

凭空出现一只氤氲着金光的手,瓷白削薄的肉完美贴合指骨,线条流畅分明,拉住了他。

众人惊讶回头,对上谢叙白柔和的眉眼。

以棋盘上瞬息万变的局势为助力,棋子可以互相拯救,有气则生。

谢叙白将手放在宴初一的额头上,金光大绽,青年毫无动静的胸口居然出现了微小的起伏。

微弱却鲜活,是生命的气息!

玩家们兴高采烈地围了上去,回过头来,满眼都是对谢叙白的崇敬。

谢叙白又伸出手指触碰空血瓶,只见瓶子底部凭空涌出紫红色药剂,眨眼间恢复满满一瓶。

胡茬男登时笑得眼睛只剩条缝,人救回来了,道具状态也刷新了,简直就是……

“卧槽!”

他瞪着不一样的道具说明,忍不出脱口而出。

原本七十二小时只能使用1次的血瓶,限制次数竟然变成了2!也就是说可以补满两次血!

胡茬男转头看着谢叙白,目光闪烁充满难以言喻的惊喜,何止一个信服可言,简直在看天神降临。

谢叙白又抬手,金光洒向在场所有玩家,为他们补充精神力,治愈潜在的伤口。

消耗完次数的道具,也被刷新使用时间,和胡茬男的血瓶一样,次数1。

“去火车站吧。”谢叙白充当合格的指导NPC,对喜不胜收的众人温柔明朗地笑了笑,“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作者有话说】

庆祝两百章,评论区发66个小红包庆祝~感谢一如既往的陪伴~[撒花][撒花][撒花]

感觉日后棋子会越来越多,这里做个整理。

谢叙白的棋:谢叙白,宴初一,白色幽灵(控制舆论“键盘侠”)

斗篷人的棋:躲避球店老板(被吃),瘦长鬼影,监察委员会野猪会长

因为有中盘认输的情况,所以不一定会全部下完,棋也不会特别多,不过可以看到各个时期各种状态的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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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颇感无趣地撤走了。

紧跟着。

嘭!

他们听到了这样的震响。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地面,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呀声。

那目光引起的压迫感和黑暗一同如潮水般褪去,白日当头,视野恢复敞亮。

玩家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下一秒,看见原本的轨道旁边又出现一条崭新的轨道,他们的心脏狠狠一咯噔。

多一条轨道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清楚,但两条的轨道上,同时多出来的两列观光小火车,让他们感觉非常不妙。

特别这两列小火车没有一列是完整的,要么部分车身被挤压变形,要么和摔散架了一样,车厢车头断成一截一截。

仿佛专门为了给玩家添堵,系统提示声不怀好意地响起。

【叮!为了增添游乐项目的趣味性,提高玩家积极性,让大家切身体会到竞争的乐趣,本次“观光小火车”项目将随机合并多个副本的玩家进行限时比赛!】

【第一个成功抵达游戏王国的队伍,队内所有玩家都会获得丰富的积分奖励和属性提升,并有机会得到S级珍惜道具!】

【反之,没能进入前三的队伍将被剔除比赛资格,获得极其残酷的惩罚!

所有裁判一致认为,连这种不入流的小比赛都没法取得名次的队伍,还有什么资格参加黑王的游戏?】

【当然,我们不禁止选手们采用一些比较激烈的方式取得胜利,毕竟游戏王国崇尚自由,不拘一节。

只有站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戴上胜利的桂冠,全力以赴地冲刺吧,荣誉属于为黑王战斗的你们!】

人群开始躁动不安。

以往的副本不是没有竞争,但都是隐性的,像这样明目张胆地摆在台面上,还是第一次。

本来副本中的各种陷阱诡怪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还要从pve(玩家对抗游戏系统)转成pvpve(玩家对抗玩家加游戏系统),这不是纯纯闹得慌吗?

队长镇定地分析道:“大家不要慌!”

“按照前两场S级副本的淘汰率,一个副本里能活过开场后两小时的人或许还不到四十个。

何况只有获得参赛资格的玩家才能搭乘火车,人数又会大大降低。

单拼团队战斗力,我们一共有27名玩家,绝对超过了平均参赛数!遇到其他队伍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其他人一听,回看人头攒动的大队伍,想想是这么个道理,稍微安了心。

系统提示响起。

【你们所在的副本编号为:7721】

【已在初始站点匹配到第一队对手:333号副本】

【正在载入敌方队伍基本信息】

555号副本剩余玩家人数:118

其中获得参赛资格:118

当前正在火车站候车的人数:103

提示声如浪潮传开,冲刷着风中凌乱的772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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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的队长都放弃了,发现那两个不好惹的人看了过来,当即扬起脑袋,愁苦的泪水缓缓渗出眼角,等待自己的死期。

系统明确宣布他们是竞争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7721号队长笃定这支强大的队伍不会放过他们。

结果等啊等,等啊等。

整整一小时过去,等到火车站都开始刷小怪了,333号队伍也没有过来灭了他们的迹象。

反而原地支起帐篷,开始起灶生火了是几个意思?

清完怪的队员忽然跑过来高兴报告:“队长快看,这些怪物会掉落修复火车的零件!”

队长低头一看,队员沾满黏液的手里抱着的不是金属零件又是什么!

他惊喜地问:“你确定这个零件是打怪掉落的?出率多少?”

“确定!我们刚才杀了十多只怪物,掉了足足一袋子!爆率至少百分之九十!”

太好了!

队长大喜过望。

两列观光小火车都是破损状态,不能启动发车,难免会让人疑虑系统是不是故意制造这种困境,刺激两支队伍争夺零件,修复火车。

眼下打怪就能掉落零件,不就能避免引发这样的冲突吗?

队长急忙看向333号队伍。

对面似乎也发现了这件事,有个玩家正拿着零件向两名S级汇报。

只是队伍的气氛不是很热烈,看着冷漠了点。

他只得感慨,不愧是神级玩家带领的队伍,遇事也能气定神闲,波澜不惊。

直到又半个小时过去,系统提示响起。

【观光列车最迟晚上十点出发,已广播通知在外游荡的15名玩家,超时未能抵达火车站的玩家将被剔除参赛资格。】

也是这时,7721号队长突然,原本波澜不惊的333号队伍突然躁动起来,有好几个人按捺不住,跑到中年眼镜男的面前焦急争辩着什么。

紧接着金头发的S级也按捺不住了,唰一下站起身,气势汹汹,像是要去找人。

眼镜男连忙拦下他,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忧虑沉重。

虽然没有爆发争执,但两股S级气息冲撞在一起的动静,还是叫人心惊胆战。

7721号队长惊心动魄地看着,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横看竖看只有两名S级,那个威胁等级高达五颗星的宴初一去哪儿了?

这一疑问在二十分钟后得到解答。

当十几道人影在道路尽头出现,大声呼喊同伴,惊扰到两个队伍时。

7721号队长猛然看见。

不管是看起来沉着的眼镜男,还是桀骜不驯的金发雇佣兵,亦或者他们身后的上百名玩家,全都唰一下站了起来,不复最开始的平静,激动地迎了上去!

202·第两百零二章

……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悠扬欢快的音乐声传开,炙热橙红的炉火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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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此时此刻,小孩对上店老板嫌恶的眼睛。

他偏了偏脑袋,突然用手指拉下眼皮,极其嚣张地对老板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店老板一怔,勃然大怒,三两步追上去要给这小鬼好看。

“你这死孩子,站住别跑!”

却听身后有风声急速掠过,还有人群大声惊呼,随后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嘭!

一辆失控摩托车正撞上他刚才的位置,将塑料垃圾桶都撞烂了!

店老板震惊地看着从垃圾堆里跌跌撞撞爬出来的骑手,和散落满地的垃圾,双腿后知后觉地发软抖颤。

老天爷啊,这要是他被撞上,不得当场送医院?!

老板猝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扭头看向小孩。

小孩没比他好多少,被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愣在当场。

但对上店老板骇然的表情,他懵逼呆滞之余,逐渐生出一股扭曲难言的快意。

——哈!你们嫌弃我是鬼孩子,连碰我都嫌晦气,但我可是无意中救了你的命!

小孩在这一刻支棱起来,对店老板傲首挺胸地抬了抬下巴,像只斗胜的小公鸡。

这一脸邀功的样子,直看得店老板也惊疑不定,真以为是这孩子降下神通,救了他的命。

于是轻蔑的内心变得惴惴不安,乃至于惶恐,满脑子都是怎么还愿报答。

谁料店老板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孩便扭头跑走了。

不止在看轻自己的人面前长脸,更是释然,是放松。

小孩跑得那样雀跃,笑得那般开心,敞开步子,肆意奔跑,在遍布泥泞污水的街道如跳跃的林间精灵,冷风灌入领口袖口冻得身体哆嗦都没停下。

——看吧,我能救命。

——不是鬼孩子,不是鬼孩子,不是鬼孩子,欧耶!

——才不会带来灾难,是幸运星!

一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孩才停下来。

他兴奋气喘抬起头,对上空荡荡的街道,咧开的嘴角倏然降了下去。

天气这么冷,谁都不愿意在外面闲逛,生意冷清,连路边的店铺也早早地关了门。

小孩终于想起来自己是饿得没法才出的门,攥着捡塑料瓶子卖掉的一块钱,去找卖馒头的店。

天色越来越暗,身体越来越冷,小孩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站在廖无人烟的街道上,仿佛全世界只有他是一个人。

某一瞬间,看着头顶和远方蔓延开来的万家灯火,小孩突然走不动了,蹲下身蜷成一团,放声大哭,哭得肩膀直抽抽。

如果他出生即灾难,如果他一直都会是一个人,如果他什么用处都没有,被人一辈子嫌弃。

那他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楼上忽然传来沧桑嘶哑的喊声:“底下的娃儿!娃儿!”

小孩没想到在叫自己,直到一个老人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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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青年从死气沉沉到精神抖擞,惨白皮肤恢复红润气血,真的有种古怪的满足感。

莫名感受到了养成的乐趣。

等到宴初一吃饱喝足,徐队长也猫着腰来到他身边,对上青年狐疑的目光,轻咳道:“那什么,初一啊,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宴初一:“你问吧。∮()∮()•()”

徐队长目光炯炯:“你和谢叙白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在场玩家,包括各大直播间的观众,纷纷竖起了耳朵!

203·第两百零三章

宴初一面不改色。

当超度怨魂时碰见有人突然跳出来,他就知道大家肯定会有这一问。

精神力是灵魂意志的反馈,每个人的精神力都不一样,越到后期使用,差别就越明显。

他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加上精疲力竭,必须全力以赴,顾不上掩饰,感知力强的玩家轻易就能发觉他的精神力与谢叙白系出同源。

问题在于怎么回答。

老实说,宴初一不喜欢欺骗,这世上很多误会隔阂往往都源于谎言。

但谢叙白和玩家交付真心的契机本就是一场欺骗。

玩家们以为他是神,实际上最开始他只是个普通人,现在也只是摸到成神的门槛。

这一百多名玩家,绝大多数都开了直播,他要面对的不止是他们,更是屏幕背后将近一亿五千万的观众。

宴初一仍需借助信仰成神,不能凭自己的意愿回答,稍微不注意,就会让谢叙白的形象幻灭,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看似漫长,实则表面只有两秒的沉默后,宴初一说道:“其实我是谢叙白。”

此话一出,在场绝大部分玩家如遭雷劈。

就像打游戏遇到队友开局装逼,于是欢声笑语敲出“得了这把寄了”的友好肯定。

结果打到一半发现队友不是装的是真牛逼,被人一路带上王者兴奋得直呼“大佬666”。精神也越来越放松,怀疑大佬沉默是天生腼腆不爱说话,嬉皮笑脸各种骚段子频出,企图将人逗笑建立深刻的革命友谊。

结果对方一开麦,等会儿什么声音这么熟悉?

我靠是班主任!

——说不上有多“喜”,但“惊”肯定不少。

徐队长的眼睛快速闪烁一下,布莱恩则一脸“???”的懵逼表情,下意识摸上颈部的项圈。

宴初一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反应收纳眼底,方便日后暴露身份能做出合适的应对。

然后才大喘气般,平静地吐出后三个字:“……的眷属。”

还在震惊的众人:什么?

宴初一从容不迫地伸出手,手背显出金色光纹,纵横交织,眨眼间勾勒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案。

正中间的东西似圆似方,圆得像个球,方得像个房。外围是个半包围的人形弧线,极其珍惜地将其护在怀中。

从未见过的神祇徽记,静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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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不对,他们太会藏了吧?!()•()”

“我现在加入巅峰还来得及吗,天啊太激动了!家人们是真龙啊!▉()_[(.)]▉()•(o)”

“还用你说,要是早先让我们看到他们的契约神祇是五爪金龙,中洲区几千万人肯定二话不说加入组织听候调遣!嘴是真严啊!”

殊不知徐队长心里也在翻江倒海,瞪着宴初一瞳孔骤放,嘴皮子都哆嗦起来。

徐队长找布莱恩出示神祇徽记,只为判断两家神祇有无仇怨。

不然合作的时候两股力量相斥,还没解决掉敌人,他们先受影响打起来了,那是真要命。

找宴初一则不同了。

古早典籍没翻到有关“谢叙白”的典故,仔细追溯,也只找到一则“佛子亵渎神佛取金济世”的传闻。

并且当时毁誉参半,被氏族寺庙抨击大不敬,连立像表彰都草草了之,只有被救的百姓私下烧香告慰,再无更多记录。

巅峰判断,谢叙白更像是应劫而生的新生神明,不超过一百岁,和故事里动辄以千岁万岁记载的神仙比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年幼。

雷神那是外洲神,走个过场确定没仇就行。

但对抱有善心的自家神明,亲疏远近,总想多维护一些,帮衬一些。

所以徐队长引动神龙徽记,相当于兴高采烈地报喜,也是在请示自家神祇:

老祖宗,我们家终于出新神啦!您快看看,给赐个福升个位什么的啊!

现在神祇竞争多激烈,又有外敌不怀好意虎视眈眈,别叫祂中途夭折咯!

哪知道会这样翻天阵仗!

直播间观众都在吵巅峰隐藏得好,可他们怎会知道系统早有设限。

以至于三千神佛被迫沉寂,传奇英雄踪影尽消,文明壮阔璀璨却无以大展身手。

不然副本诡怪何惧?外神又何惧?!

即使是当初人们千辛万苦与之结契的寥寥数神,也无法轻易现身。

徐队长尚且记得当初会长请示金龙给他们赐福,都只能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龙吟,真龙显形那是想都别想。

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是老祖宗见后继有神太高兴,还是谢叙白其实是某个了不得的神佛化身,老伙计相见格外开心?

徐队长盯着宴初一,惊疑不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初一?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宴初一回神,顿了顿说道:“我身上多了一层S级护体屏障,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徐队长:“只是这样?”

青年点头。

“和我们当初一样。”徐队长相当费解,“但是不应该啊!”

这么大的动静,不说赐下神力提高属性,至少也该多套几层屏障吧?

难道真的是老祖宗太高兴,表现得稍微激动了一点?

“对我来说很有用了,谢谢。”宴初一装作没看见徐队长的困惑,转移话题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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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再晚十几分钟醒来,他们估计都已经修好车,开始琢磨怎么组装升级了。

这种骑虎难下的情况,哪怕知道可能有陷阱,也不敢一直拖着。

玩家们整齐划一等待宴初一的指示,直觉他们看不出来的问题,大佬没准会有发现。

果不其然。

青年不过将零件拿在手里,翻看两下,眉头就紧紧地拧成一团。

但情况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峻。

宴初一站起身来,声音沉冷:“这些零件不能用,必须把装上的部分全拆了!”

204·第两百零四章

7721号队长觉得自己平生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跟着强者的脚步走,绝不固执己见。

所以当徐队长等人以防有坑,只修复最后一节车厢观察情况的时候,7721号队长果断依样画葫芦,将火车中间那几节被挤压变形的车厢拆出来单独修复。

听到宴初一厉声直言这些零件不能用时,7721号队长激动握拳。

很好,稳了!

只是没想到333号副本的玩家对宴初一这么信任,原本他竖起耳朵还想听人具体解释有什么问题,谁知道那些玩家半句质疑都没有,风风火火地跑去拆零件了。

队员在旁边低声说:“队长,我们也赶快回去把零件拆了吧?”

却没想到别人一百多号人的队伍能做到意见一致,令行禁止。他们回去把事情一说,却遭到了强烈反对。

一名队员几乎是怒斥:“什么都照着别人做,你们也不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他们的队伍里有高级机械修理师,我们没有啊!他们能拖时间赶在最后把火车修复好,我们行吗?”

“这两节破烂疙瘩,我都不知道有什么修复的必要!”

队员一脚猛踹过去,铁皮车厢哐啷晃动,直接内凹下去一大块:“我们只有三十个人,直接丢了这两节车厢不行吗?”

“浪费这些时间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把零件拆下来!现在只剩1小时半,轴对一点没修,万一时间不够怎么办,等着被淘汰?”

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地挑明,但几名队员皱眉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明晃晃地写着不满。

——你这个队长到底是怎么当的?

对啊……他们队伍的情况和那边不一样啊!

7721号队长的满腹得意瞬间惊散。

那名质疑他的队员继续在私密频道敲下致命一问: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零件真的有问题,他们的火车受损程度那么严重,零件又不能用,到时候会怎么做?

盯着这句意味深长的反问,7721号队长的心跳仿佛空了半拍,后知后觉地激出一背冷汗。

也是这个时候,宴初一那边发现零件拆不下来,仿佛焊死在了铁皮上,几个人一起用力到脸颊涨红,双手发抖,都不能撼动分毫。

“我来试试。”

布莱恩上前,扒住零件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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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真算客气了。

“或许不用。”他说,“观光火车的规模堪比正常火车,没有受损的车厢累加起来,足够容纳两百多人。”

虽然有“不进前三就会被淘汰”的大前提,却没说不能让所有人合并为一个队伍。

但系统不会提醒玩家,它巴心不得玩家内讧,自相残杀,提示面板中屡次提及“敌方队伍”“对手”,甚至直说可以采用非常手段,就是在潜移默化地暗示引导。

如果他们真的顺着系统的意,将别的队伍当成比副本更需要优先解决的假想敌,日后遇到其他队伍,难免不会形成习惯性思维。

——ta可能对我有威胁,不管了,先下手为强,我要先弄死ta!

以至于忘记了,这是一场需要全人类合作共赢的无限游戏。

一旦后面遇到多人合作类型的关卡,结果可想而知。

徐队长果断说:“时间快不够了,先去协商吧。”

如果另一个队伍不同意,那就手下见真章。

打晕后直接带走,也算仁至义尽。

刚一走过去,就看见7721号队长拽着某个队员,几乎崩溃地咆哮:“你们是煞笔吗!啊?现在怎么办,全玩完了!”

本来7721号队长听到队员有理有据的驳斥,还很羞愧,觉得自己在盲目附庸强者。

然后他丫的扭头一看,这群煞笔觉得他纯粹浪费时间,居然趁他打听消息的间隙,偷偷替换了轮对和轴承!

见他发火,更是嗤之以鼻,坚持他们没得选,必须这么做才能保命。

现在好了吧?好了吧?!

看到333号队伍那边的零件炸了没?不止炸了还丫的有毒!A级腐蚀!A级!

出力不行,惹是生非第一名!他就半个小时没看住,他们就把所有轮对都换了,相当于车厢底下埋了整整一排的不定时炸-弹,那是无路可退!!

难怪一开始不吭声,等他回来才突然先声夺人怒斥喝问,感情是在暗搓搓地造反!

7721号队长这叫一个恨啊!

本来他们的制动装置没出问题,还能弃车保帅快点溜走,少几个轮对也不是不能开。

现在……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7721号队长僵硬扭头,对上一脸意外的宴初一等人,挤出个尴尬讨好的笑脸。

“啊哈哈哈……那什么,各位高手,现在还接受招安吗?”

十秒不到,剑拔弩张的双方队伍达成了友好的战略联盟。

剩下近一个小时的期限,双方懂机器载具的后勤齐齐出动,用最快的速度将两列火车可用的原部件拆下来,组装成一列崭新的观光火车。

几名自作主张的7721号队员也不敢吭声了,但还有点不服气,在心里偷偷犯嘀咕。

突然听到那个叫宴初一的青年对徐队长说:“打怪掉落的零件先别扔,挑选巴掌大小的,方便拿取,每个人都装一些到空间袋里。它们只和金属密切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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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讶之余,再度体会到系统的浓浓恶意,为自己下意识想要解决掉其他队伍而感到一阵恶寒。

其实最开始宴初一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两队玩家都以为系统不可能允许。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投机取巧抓字眼,但都被规则给狠狠警告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只愿顺着规则,不肯再冒险。

有人顿悟:“懂了,下次系统不让做什么就一定去做什么!这样就可以——”

“就可以提前去世了。”一名A级玩家没好气地反驳道,“S级及以上的玩家能大概分辨规则生效的界限,安全地规避风险,你以为谁来都行吗?”

规则让玩家把杯子装满,玩家反手把杯子砸了,那肯定死得不能再死。

善于找bu的玩家会注意到“装满”后面没有名词,从而脑洞大开。

但要是冒冒失失装一杯土过去交差,大概率会被规则认定为敷衍了事,一巴掌糊墙上,撕都撕不下来。

而能感知规则的玩家,则会明确清楚这个杯子里不能装水,应该放血,或是BOSS喜欢的苹果汁。

所以重点不在取巧,而在于取巧的人?

宴初一仍旧聚精会神地盯着提示面板,呢喃自语:“现存队伍人数,也就是尸体不行,必须是活人?”

众人看向兀自沉吟的青年,逐渐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

水墨空间的谢叙白忽然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斗篷人。

自从分魂“宴初一”在玩家、魂灵和其他分魂的努力下被抢救回来后,喜欢刺激他的斗篷人就陷入了沉默。

像是受到严重打击,捏着黑棋的指尖因用力而苍白,气势愈发沉郁,一个劲儿地盯着棋盘。

良久,斗篷人突然松手,欲要落在棋盘上的黑子掉回虚空。ta撩开眼帘,静静地注视着谢叙白,忽然后靠抵住椅背。

“累了,休息一会儿。”ta说。

这是暂时不准备出手了。

谢叙白时刻注意ta的动向,不觉得斗篷人会善罢甘休。也不觉得被吃一子的打击,会让阴险狠毒的恶人一蹶不振。

不然人类历来每一场扫黑除恶的战斗都会是个美好的童话故事,而非充满血和泪。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在斗篷人身上感受到的割裂感,再次浮上谢叙白的心头。

*

进密林后,雾气越来越浓,鼻尖仿佛萦绕着一股腐坏的湿气,能见度不超过五米。

往上则是灰暗阴沉的天空,重重树影如同缄默的巨人俯视而下,沉重又压抑。

黑夜寂静,周围除了火车碾上轨道的哐当声响,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

但这并不能叫人安心,谁也不知道雾气中悄无声息地隐藏着什么东西。

“有没有人觉得这些树的长势好不科学?我家那块温度低,长成的树都不见得有它们三分之一高。”

所有门窗都紧闭着,但总有股阴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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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就能抗住,只是稍不注意就会忘记这里其实很热的事实。

吱啦——

火车到站点后自动停下,轮对接入凹槽传出金属刮擦声。

没有情感波动的系统提示紧跟着响起。

【列车已靠站,所有玩家可下车自由活动。】

【本次通往游戏王国的所有站点均不限制停靠时间,为了取得最终胜利的名次,请各位玩家自行规划好发车时点。】

白雾散开了一点,能见度径直变高,视野逐渐清晰。

就像电影里经常会看到的露天森林站台。

昏黄的灯光照亮一方,陈旧的瓷砖黝黑开裂,缝隙中长满湿滑的青苔,路边竖着生锈的指示牌,被缠绕而上的绿藤挡住大半的标识。

路边是两排木制长椅,垃圾桶下面黏着被踩扁的食物包装袋。

看着冷冷清清,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到访了。

徐队长在火车进站时着重观察了一下对面的停靠点,是空的,没有其他火车。

难道他们是第一个抵达站点的队伍?

正要打开车门一探究竟,忽然宴初一脸色微冷,厉声叫住所有人:“先等等,其他人留下。徐队,布莱恩,我们三个打头阵。”

其他人或许看不见,但有着“上帝视角”的谢叙白本体,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一千多米开外的丛林中,报废的车厢堆积成山,鲜血从被挤压变形的铁皮缝隙中渗出,啪嗒啪嗒滴落在地。

火车从外部受到攻击,轨道和站台却没有留下痕迹,它们都被细心处理掉了。

数不清的人类尸体被埋葬在铁皮坟墓中,瞳孔涣散,死不瞑目。

他们穿着不一,肤色不一,来自五湖四海,不是副本原住民,是玩家。

最关键的是,除去衣服裤子,他们身上的道具武器空间袋都被扒了个干净。

NPC和诡怪不会有意搜罗财物,因为副本结束时会被系统自动回收。

袭击他们的是谁,不言而喻。

其他人虽然看不见宴初一所看见的,但听到对方冷厉的语气,立马自觉地往后退。

少倾。

藏在暗处的袭击者们看着宴初一三人下了车,心觉古怪,在私密频道中嘀嘀咕咕。

“怎么只有三个人?”

“或许是觉得不安全,先派三个人下来探探路。”

再一看火车配置,全是基础款式,瞬间嫌弃得不行:“不是吧,一个强化零件都没弄到?”

“这群人该不会很弱吧!”

只有初始站点会透露其他队伍的基本信息,宴初一他们又掩盖了等级气息。

袭击者看不透三人的实力,相互使了个眼色。

“兄弟们,怎么整?”

“他们就三个人。”

“要不然……”

接到暗示,一身凶煞气的亡命之徒拔地而起,却不是发起袭击,而是默契十足地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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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皮肤颤动不停,大片地朝外鼓起,几乎被撑到透明的皮-肉底下,隐约能瞧见数道幽绿的光芒一掠而过,丝丝缕缕的,越来越浓密!

不好!

宴初一飞快起身后撤,同时展开精神力屏障。

电光火石之间,噗呲噗呲响起几十声连绵不断的轻响。

如同瞬间炸开的烟花,茂密细长的藤蔓沾血带肉,从男人的身体里争先恐后地涌出,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变成一簇繁茂的血色植株!

男人似乎还有意识,通红双眼涌出绝望泪水,手探出藤蔓丛,颤颤巍巍地朝宴初一伸过去。

倏然几根藤蔓宛若游蛇般从他的腕部钻出,柔情四溢地扎进他的手指,大力吮吸。

眨眼间血肉干瘪下去,连骨头都嚼碎,只剩一层软绵绵的皮。

得到滋润的藤蔓慵懒地舒展枝条,昏暗光线映衬下,反射出一抹瑰丽的色泽。

看到这惨烈的景象,宴初一心跳空了半拍,用力地拧紧眉头。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掰到二十米开外。

是布莱恩。

刚愎自用的雇佣兵从来没露出过这么可怕慌颤的神情,对远处要下车的玩家们近乎声嘶力竭地吼道:“都回去,不要靠近!!”

又飞快将宴初一的袖子卷上去:“酒神的亵渎之藤就是神级玩家也不一定能察觉中了招,你哪里接触过那些藤蔓,快说!快找!”

宴初一刚想说话,突然眸色一凝,金光包裹手掌,用力将大块头推开。

布莱恩瞬间被推开几米远,跌坐在地,都顾不上站起身,手脚并用地爬回来,在离青年约莫一米外的位置猝然停下。

刹那间他的眼神惊怒无比,直勾勾地看着半空中一截蜿蜒向上的绿色藤蔓,爆出怒骂:“shit!”

宴初一的目光也停在那截绿茵茵的藤蔓上。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顺着藤蔓往下,撩开自己的裤管,在脚踝处,看到了如头发丝般扎根在血肉里的根系。

206·第两百零六章

……

明媚的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花窗,落在地面变成斑斓的色块。

教堂大门紧闭,没有风,空气沉闷。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额头滑落的冷汗沾在脸颊上,黏糊糊的特别难受。

周围有很多孩子,和他一样穿着小小的白衣,双手驯服地背在身后。

有的畏畏缩缩地垂着脑袋,不敢和他直视。有的则满是事不关己的冷漠,甚至是幸灾乐祸。

前面响起很多人的窃窃私语,他抬头,看到西装革履的大人物们位于高座,面容不清。

唯有眼睛里冰冷审视的目光那样清晰,自高处往下,如烙铁般拷问着他。

“希尔。”

有人这样叫他。

沉沉的目光压在他的身上,他的额头、后背似乎又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那人接下来继续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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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问题怎么办?没人能保证不出任何问题。()•(o)”

“该补救的补救,该规避的规避,评估风险制定风控对策,这是联合会当初在拟定计划的时候就该考虑的问题!不然设立那么多部门,投入那么多资金资源,全拿来打水漂吗?⒍[(.)]⒍()•(o)”

他麻木恍惚地听着,感觉自己是一个文盲小孩。

不知过去多久,大人物们被少年怼得哑口无言,又或是忌惮少年的能力和少年背后支持的势力,悻悻地闭上了嘴。

少年的声音方才从头顶传来。

“希尔。”

他唰一下抬头。

少年看着他,一字一顿说了些什么,总体在重复那些大人物一开始就喋喋不休的内容。

还是每个词都听得懂,合在一起的意思又变得混乱,叫他烦躁。

可是说到最后,不一样了。

那些大人物说到最后,言辞愈发激烈,唾沫星子狂喷,大声质问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想要杀人,批判他是套着人皮的恶魔。

少年则严厉地看着他,用他的家乡话,清楚明了地询问。

“关于这些事,你还记得多少?”

他迟滞的脑子,在少年不曾变化情绪的等待中,终于像是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沙哑地回答:“……λα(全部)。”

少年平铺直叙地陈述:“不管有意无意,你做错了事,很严重的错事。”

少年抬起手,金光氤氲,化作一把厚实的戒尺,对着他不容置疑地说道:“手。”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像炸毛的刺猬,近乎是反射性地怒叫:“不!”

少年:“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

戒尺砸在掌心,噼啪声脆,他痛得龇牙咧嘴,看着自己白嫩的手掌慢慢肿起红痕,豆大的眼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掉。

他记得自己哭得很惨,叫得大声。

“我错了,white!”

“求求你了,放过我,我会道歉的!做一年的志愿服务!不,两年三年!啊!”

但少年始终没有留情。

沉稳的,威严的。

没做任何隔绝防护的手掌,纤长瓷白,却格外有力,紧紧钳住他想要往回缩的手腕,另一只手举起戒尺,一下接着一下,将他的双手抽成个滚烫通红的大馒头。

就像他和大人物们对峙时一样,不会退让半步。

最后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少年按住后脑勺,向警卫们道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又看向那些噤声失语的大人物,字字珠玑:“都看到了吗,不管是他,还是后面那群孩子,你们所警惕的危险物始终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与其杞人忧天担心这些胚胎有可能会失控,倒不如先自省你们那常年赤字的财政,和豆腐渣一样脆弱的防御系统,到底出了多少蛀虫。”

“我母亲,如今的【命运女神】,在联合会担任首席执行官的时候,可没有你们这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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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他们要谈论的事情属于联合会秘闻,不能对外透露。

“第七使徒的契约神祇是狄俄尼索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也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会护佑农业,布施欢乐与歌舞,象征物是葡萄藤。”

“人神结契,由于双方力量悬殊,神祇一方通常对人有着绝对的压制力。神有什么力量,眷属为了保持信仰纯粹,就只能使用什么力量。”

“如果遇到阴险狠毒的神祇,自身的力量还会在被压制的过程里缓慢退化,直至消失,让眷属到死都只能依靠祂给予的神力。”

徐队长盯着宴初一脚踝的藤蔓,脸色自进入副本以来从未有过的严峻:“然而在巅峰以往收集的情报中,第七使徒在和酒神结契的中途,说不上是他的本性还是意志占据上风,竟然压过酒神的葡萄藤,延伸出了自己的特性,即亵渎之藤,菟丝子。”

人性压过神性——这种事情哪怕在神级玩家频生、怪才鬼杰辈出的辉煌时期,也相当的骇人听闻。

布莱恩说:“亵渎之藤的攻击力比蚂蚁还低,不会触发身体的霸体被动,但它又有着神级的韧性,所以能用比蚊虫触碰还微弱的力道破开你的皮肤。”

“看着只有一小段扎在上面,实际比蛛丝还要细小的根系已经断成无数份,流入你的血管和脏腑。只要他一个念头,就会迅速榨干你的血肉,化作荆棘穿透身躯。”

很多人对菟丝子的认识不完全,认为它只能攀附宿主吸取养分维生,脱离宿主就无法独立存活,非常纤弱。

然而在自然界中,菟丝子是非常可怕的消费者,是植物界的吸血鬼。

徐队长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你和他打过交道?那最后你怎么摆脱掉的亵渎之藤?”

提到这事,布莱恩整张脸黑沉下去:“没有。”

“什么?”

布莱恩似乎羞于启齿自己战败的经历,只是看着中招的青年,到底还是深吸一口气,把实情说完整:“我没摆脱。他那时也没杀我。”

徐队长还没来得及庆幸事有转机,就听到布莱恩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让亵渎之藤游走在我的身体里,控制吸食血肉的速度,和我的血肉再生速度达到一定的平衡,直到七天后副本结束。”

不是副本结束时第七使徒放过了他,是一出副本,系统就会自动刷新玩家的身体状态,清除埋在他体内的菟丝子。

徐队长:“……”

有意识地感受到自己被活生生吃了七天的血和肉,这听着比死还恐怖。

繁殖能力强,蔓延性强,看似纤弱无害的误导性,还会断枝重生。

第七使徒的亵渎之藤继承了菟丝子所有棘手歹毒的特性,没有宿主能摆脱它,一旦被寄生,就是必死的结局。

难怪金发雇佣兵对宴初一能活下来这件事,完全不抱希望。

徐队长抬头看向布莱恩:“你觉得我们通过交涉,让第七使徒收回寄生物的可能性有多大?”

布莱恩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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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

这并非普通的攻击,它竟然跨越了规则直接伤及他的本体。

◪本作者云城君提醒您《美人NPC抚慰力满分》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谢叙白顷刻间意识到,能破除规则之力的第七使徒至少是个半神!

电光火石间,金龙的S级护体屏障猛然暴起,愤怒的龙吟似山呼海啸,在菟丝子的根系扎入谢叙白的意识海之前,就将它隔空震碎。

可下一秒,绿茵茵的藤蔓又出现于谢叙白的脚踝,竟是瞬间断尾求生,转移阵地!

谢叙白的反应速度也不慢。

他像是对这些藤蔓很熟悉,脑子还在琢磨该怎么下手,本能就已经催动他不留余力地释放精神力。

猛烈的精神力过五关斩六将,呈放射冲击状涤荡全身上下!眨眼间血肉震颤,再细小的藤蔓也被连根拔起,一根根地退到脚踝处,圈在寸指大小的范围。

欲要将它们彻底逼出体内的时候,谢叙白微微停顿,若有所思。

既然同为寄生系的零件生物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爆,难保亵渎之藤会不会狗急跳墙和他同归于尽。

再则,这个所谓的第七使徒,不久后很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劲敌。

或许他可以保留一截藤蔓,制造被完全寄生的假象,以此来迷惑对手放松警惕?

虽然铤而走险,但百试百灵。

只是这一念头刚从脑海中划过。

对面的斗篷人突然抬起脑袋,张嘴没什么感情地:“哇哦。”

谢叙白不知怎么的,眉头狠狠一跳,连忙往后看,被大片的黑雾糊了满脸。

“宴朔?你怎么,等等……”

邪神躯壳仍旧没有折射出识念。

但祂却如同拥有清晰的逻辑思维,黑雾化作手掌,蒙住谢叙白的眼睛,又伸出一根触手在他后脑勺安抚地拍拍。

谢叙白尚未反应过来,脚踝的菟丝子就被黑雾连根拔起,疼得他低低地闷哼一声。

再抬头,一株不断扭动的黄绿色藤蔓被涌动的黑雾卷起。

藤蔓想要逃脱,被黑雾如掐捏待宰羔羊般摁死,顷刻间表面胀开透明狰狞的鼓包,连带着下面蛛网般密集的根系,瞬间被绞成齑粉!

于是副本里还在半信半疑的徐济两人,惊喜地看见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菟丝子,下一秒像是被毒懵了一样,啪嗒一下从青年脚踝抽出,掉在地上,绿茵茵的藤蔓如枯草般迅速灰败下去。

他们以为是金龙庇护发挥效果,不无庆幸:“真的有效!”

宴初一却说不出话。

水墨空间,空气中蔓延开湿冷的咸腥气,如暴雨将至,海潮上涌,沉重压抑的压迫感漫上心头。

黑雾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密集,眨眼间就在凉亭铺了一地。

邪神躯壳被规则拒绝在外,原本只分出一小部分,以不惊动规则的姿态偷偷渗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现如今强行将自己分解成这种程度,硬生生地往里挤,相当于为了让敌人放下戒心自断一臂,带着重伤潜伏敌营,不知道会受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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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密连接着他们的线猝不及防地断开了。

往日鲜活的身影藏进与世隔绝的孤岛,徒留谢叙白看着茫茫海平面,拼尽手段也得不到他们的一点回应。

他不知道宴朔他们是死是活,有没有陷入危险,伤情又如何。

他只能盯紧宴朔唯一留下来的躯壳,从躯壳活泼的状态来确定他们仍旧安然无碍,才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放心和安宁。

谢叙白不是非要这一丝安宁才能前行,就算失去一切,一无所有,他也会稳步地向前走。

——直至刀剑加身鲜血淋漓,直至粉身碎骨肝脑涂地,直至取得最终的胜利。

也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宁死不屈的理想主义超绝犟种,所以他不会强行挽留任何人。

在不触犯律法、不造成公害的前提下,他尊重所有人的自由意愿。

可是现在,行事斩钉截铁的青年也会忍不住张嘴。

“我不知道你们做事前有多少把握,因为你们什么都没和我说。前不久在红阴古镇你还气我太拼命,没有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我倒也想问问你。”

谢叙白嘴唇翕动,直勾勾地对上邪神躯壳的眼瞳,用平静的语气轻轻地问:“非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吗?”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涌动的黑雾骤然凝固,好似一副不会动的立体图。

斗篷人仍旧保持着那诡异的沉默,哪怕涌动的黑雾蔓延到脚边也不曾眨一下眼睛,目光无悲无喜。

只是听到谢叙白说出那句话,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黑雾不知道在半空僵滞多久,久到谢叙白以为脑子空空的躯壳根本没听懂。

他掐了下手指,果断将情绪压缩成识念,准备简单粗暴地给躯壳灌输进去。

下一秒,躯壳再度撞上金网,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努力溢出网缝,触及谢叙白的手指。

【不……】

强烈的情绪从他们相贴的地方炸开。

祂竟然在说话?

谢叙白堪称吃惊地抬头。

眼前的情况诡异到如同电脑在直立行走,马路在展翅高飞,总之就是非常特别的不科学。

又或者邪神到底不一般,兔子急了会咬人,躯壳急了会长脑。

黑色雾气贴合谢叙白的手指,从指缝溢散而出,仿佛有个人在和他五指交握。

那情绪翻涌而来,似潮起潮落。

【不丢……】

祂拂过谢叙白的金丝眼镜,金丝眼镜动了,安抚地盖住青年颤动的睫毛。

【在你的,眼前。】

雾气始终包裹着他,湿冷的气息滑过敏感的肌肤,激起一阵轻微的战栗,仿佛要让青年时刻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不曾有一瞬停止律动。

【……身边。】

严格意义上来说,脱离本体的小触手不能再算作邪神的一部分,不过当祂意识脱离后,主控权会自动回归本体的手里。

谢叙白能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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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怪,捡掉落的零件加固升级自己的载具,用以提高速度和对抗更强大的怪物,再捡强大怪物掉落的高级装备……一整个无限循环。

袭击者称第七使徒给了他们很多加强零件。

虽然不知道那个第七使徒是什么脑残回路,但宴初一估计这群袭击者肯定没怎么怀疑,直接一股脑的全用上了。

现在火车通体被零件生物寄生,半点抢救的余地都没留下。

徐队长拧紧眉头不赞同:“加强零件出自精英怪物,爆炸的威力和普通怪物相比只会更强,你不是坐火车,是坐在一堆炸弹上。”

宴初一坚持道:“但我不能靠近你们,我身上哪怕藏着一粒种子,所有人都要玩完。”

放风筝只是调侃,青年的体质,徐队长不可能将他拴在火车后面。

那么高的移速,稍不注意就可能摔成一滩肉泥。

“先将就坐吧。”宴初一还算淡定,“只要不切断零件生物的寄生须,它们就不会自爆。况且它们对血肉没反应,也不会主动袭击人,或许人类不在它们的食谱上。”

“但它们迟早会吃完整个列车,到那时候你要怎么办?”

“寄生植物不能长久地脱离宿主存活,到那时候应该也能看出端倪了。”

但宴初一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还有热带丛林这个谜题没解开,系统降低他们的体感温度,总不会是闲得慌。

见队友们还是很担心的样子,宴初一顿了顿,微妙地笑了一下:“别担心,我可是有神保佑的。”

两人都以为他指的是契约神祇谢叙白,或是金龙屏障。

宴初一不经意地瞄了眼黑气氤氲的天幕,乌云奔涌,像被狂风席卷的荒野。

很明显邪神躯壳进不来,只能这样张牙舞爪。

说不上是对邪神的暴脾气无可奈何,还是放心躯壳不会出事,宴初一摇了摇脑袋。

又忍不住弯起眼睛,轻轻一哂。

以防万一,密切接触过袭击者的布莱恩选择和谢叙白同坐一列火车。

自家队伍不能没有S级镇场,徐队长给自己施加隔绝屏障,包括鞋底一起隔离,回到他们的火车上。

由宴初一两人开着武装火车在前面开路,333号队伍再次出发。

彻夜行驶穿过热带雨林后,远方天际线上晨光熹微,一缕阳光照射到了第二个站点。

和阴气森森的第一个站点比起来,这里要阳光明媚得多。

宽阔干净的站台,自助式补给点,食物畅吃,饮用水畅饮,竟然都是免费的!不远处还有村镇飘出袅袅炊烟。

几队玩家在空地齐聚一堂,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看到宴初一两人下车,通通噤声,警惕地看了过来。

当越过两人,看见他们身后那列钢铁巨兽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牛逼!

要组装出这么一个大家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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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看布莱恩被偷车,是以为两人至少会留几个队员在车上,谁知道这个队伍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两人全都下车了!()•()

这和把一袋子黄金放在闹市区,然后跑去上厕所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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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发青年怀疑布莱恩是不是已经把脑子进化掉了,一言难尽地吐槽:“刚才那名中洲人看起来挺聪明的,谁想到你俩都这么松懈。”

“这不是重点!”布莱恩皱眉厉声道,“那些零件是怪物,遇到危险会自爆!”

他这么一说,卷发青年的表情更显得古怪,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秘密。”

“什么?”

卷发青年:“那些怪物只吃金属,不断投喂它们,就能让它们维持住车体的稳定。”

布莱恩错愕:“你们为什么会知道?”

“升级的时候需要更换零件,看到里面爬出触须的时候就知道了,老维修师亲自给我们演示了一遍,他说这里是一个怪物和人类共同依存的世界,怪物不吃人,是他们的好帮手。难道你们没遇到他?那你们怎么修理的火车?”

“最重要的是,布莱恩。”

卷发青年像是重新认识他一样,上下仔细打量:“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那些小偷的安危了?他们偷东西,投机取巧,不劳而获,就算死掉也是活该,又不是不能复活。”

“我……”布莱恩语塞。

正当这时,宴初一回来了。

看了看时间,这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布莱恩和卷发青年都有些意外:“你去干什么了?”

“稍微调查了一下线索。”

稍微找全村人读了个心。

布莱恩:“有没有收获?”

宴初一:“了解得差不多了。”

事情有点严峻,印证了他最开始那股不祥的预感,所以他才会快步回来。

卷发青年看他表现得挺像那么回事,嘴角一抽:“OK,要不要交换情报?”

他是真的很好奇,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能调查出什么结果。

村镇的人极其排外,他去的时候吃了一嘴闭门羹,威逼利诱都不能让他们吐出个屁来。

他怀疑宴初一在说大话,并且有充分的证据。

布莱恩没顾得上高兴,回头看向空掉的站台,怒火又窜了上来:“宴,我们的列车被偷走了。”

宴初一扫一眼,还算淡定:“没事,那群人留了列火车,我们坐他们的,更安全。”

“我们的更安全,那些怪物靠不断投喂金属就能驯养!这群该死的小偷!”布莱恩懊恼极了,两列火车的配置完全不能比,他们那列还有空调和冰箱!

岂料宴初一摇了摇头:“不,那列车非常危险,我们恐怕要快点追上去,不然他们全部都会死在第三个站点。”

209·第两百零九章

隐去读心的能力,宴初一开始解释他在城镇里的发现及推测。

卷发青年也从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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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在进隧道之前,将有一个倾斜度高达45°的高坡横贯在他们的眼前,动力不足的火车肯定爬不上去。

而他们又只有在坐上火车之后,才能看见并触及前往游戏王国的轨道。

所以这里有这么多玩家,都是在等待副本刷新小怪,好刷到高级发动机。

宴初一若有所思:“你们是否尝试过让人在后面推车?”

卷发青年不由得佩服宴初一的异想天开。朙下謧歌

虽然写着观光火车,但这些火车的规模配置堪比普通列车,加上升级配件和乘坐的玩家,起码一千多吨!那可是倾斜度45的陡坡!

到哪儿去找能推得动的……等等!

卷发青年猛然转向布莱恩,宴初一也顺势看了过去,把雇佣兵盯得眉毛狂跳,愕然瞪眼:“你们这群家伙该不会是想让我——”

另一边。

偷火车的队伍生怕宴初一两人追上来,一上车就把动力拉满,开最大时速。

火车如同疾驰的雷电,掠上高坡划出一道笔直的残影,不过十多分钟就冲出几十公里开外,幽暗的隧道近在咫尺。

“这动力配置也太爽了!这么陡的坡度,上山都不带减速的!”队伍中有人兴奋赞道。

有人懒洋洋地躺在座椅上:“是啊,也是咱们运气不赖,眼疾手快,遇到两个傻大缺忘记留人看守,要不然还搁那儿苦兮兮地刷怪呢!”

“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你说要是之后遇到他们怎么办?”

一人回道:“第二个站点至少有四支队伍,僧多肉少,高级零件爆率又低,不花个几天时间追不上来,到那时候咱们也早跑了,放宽心。”

一群玩家相互对视,嘿嘿地笑,说不出猥琐和志得意满。

至于偷东西的负罪感?

抱歉那是真没有。火车上又没有标注哪个队伍的名字,放那里他们还合计没人要呢!

正是这个时候,空气忽然扭曲一瞬,两道人影突如其来地撞入众人视野。

陌生人来得快,出招更快,站在附近的玩家猝不及防,被一把锋利的镰刀勾住脖子,玄墨刀锋丝毫没有收势,往后一拉,破开皮肉割开一条刺目的血线!

就在此时,一根铁制长鞭如蛟龙出击,将镰刀缠绕拽住,绷紧时发出金石交戈的脆响!

清亮的女声怒喝道:“你是真的狗改不了吃屎!把镰刀收回去!”

“他们可是拐跑了你的朋友,这种杂碎,杀掉也无所谓吧?”穿兜帽的男人满眼无辜。

女生的眼神唰一下冷若冰霜,仿佛随时都能和他打起来,兜帽男妥协地收回镰刀,举起手表示认输:“好吧好吧,只要你能帮我找到那个神,听你的就是。”

女生眉头拧紧像是憋着火:“到底要我说多少遍,跟着我见不到谢神,我也不可能带你去见祂……算了。”

经验告诉她,不要试图和智障讲道理。

女生名叫许清然,《犬害》副本中被谢叙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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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到他会遇到死劫的【占星师】,拥有【命运女神】遗留下来的时间系神器——【窥见未来之眼】。

“……莉莉丝!”许清然发现了她,掩不住惊喜,连忙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握住金发女生的双手,“你还记得我吗?我叫许清然,我们之前见过面,有人拜托我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所幸莉莉丝不是没反应,缓缓抬起头,语言转换为生疏的中文,语出惊人地说道:“没关系。这里就是当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难道莉莉丝不是被拐走的,是主动登上了这列火车?

许清然惊疑不定,皱眉道:“可是这列火车的污染度太高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出事。”

“高”都是委婉的说法,定点传送前侦测到241%的污染值,一度让许清然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莉莉丝点头,湛蓝眼眸里恒星交织转动,如梦似幻:“会出事,但那位存在也会在危急时赶来。只有他出现,才会让黑王降临,主动打开通向黑塔高层的捷径。”

许清然还想再说点什么,火车外突然传来嘭嘭几声巨响,车身跟着一阵轻微摇晃,她急忙转身将莉莉丝护在身后:“什么情况?!”

嘭!

一个漆黑的东西狠狠撞上窗户玻璃,鲜红的血液如花绽放!在车内灯光的映照下,血液顺着玻璃往下淌,看上去触目惊心。

像是突然从白天转换黑夜,外面变得昏暗无比,但也能隐约看清楚那东西的长相,尖耳红眼獠牙,分明是一只巨大的嗜血蝙蝠!

“不要慌张!”见人群开始恐慌,队伍中有人站出来高声说明情况,“我们进隧道了,光线变暗很正常!火车护甲很高,移速更快,这些怪物再来一百只也破不了防!都安静下来!”

如此安抚上好几遍,众人见火车只是颤动,确实没有丝毫受损,慢慢地拍着胸脯直感庆幸。

——还好他们偷来了这辆顶级配置的火车。

却无从看见,当不断有巨型蝙蝠撞上火车炸成血花,血液蜿蜒流入零件生物与铁皮之间的缝隙,一只扭动的触须骤然探出甲壳,仿佛撕破伪装,将那血液混着内脏碎屑贪婪吸食。

得到血食的滋润,银白金属外壳兴奋痉挛,逐渐分离为两层,内层是收缩的红肉,外层朝外鼓起,撑出一层泡囊般的薄膜,油腻透明,黏液聚集,逐渐结出一层节肢动物般的黑褐色甲壳。

210·第两百一十章

众人安慰自己情况会变好,但实际看上去完全不像那么一回事。

火车头不断传来撞击蝙蝠的嘭嘭声响,破碎的血肉顺着线型车身流窜到车子的各个位置,糊作一团。

没等众人做出反应,蔓延开的血腥气就吸引来了更多的蝙蝠,四面八方全是尖细的嘶叫!

就算因为车速过快,一只两只扒不住,但一百只扑上来,总有那么几只能挂住脚。

好巧不巧,改造零件衔接处的突起正好给它们提供了落脚的地方!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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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能有事()•(o),非驾驶室莫属。

现在这种有余力的情况下↓()_[(.)]↓()•(),许清然不介意出手保住驾驶室,毕竟火车失控也会给她们带来麻烦。

只是以往的经历让许清然再也做不到舍己救人,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扛起救援目标,第一时间跑得远远的。

这样看来,也难怪她几次祷告都听不到谢叙白的神谕。

毕竟那位神祇可是说过——如果自以为问心无愧,便可在走投无路时呼唤祂的名。

而不会失去记忆的她,估计永远都称不上问心无愧。

莉莉丝没有拒绝,任由许清然推着她的轮椅走向驾驶室。

似乎不经意地看向她手里的光团:“你从哪里得到了这项技能?”

“你说这团白光?”许清然稍作回忆,“好像是《请遵循设定》快结束之前。”

“不过我没有参加那一次的首通试炼,一直泡在试炼池里训练。不小心踩到陷阱,掉进一个特别黑的地洞,当时我都快被吓哭了,求爷爷告奶奶的,没过多久就在出口发现了它。”

其实那时的情况远没有许清然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她不是自己踩中陷阱,是被人推下去的。

从高处摔下去,断掉两根肋骨,张嘴就会呛出血沫,几乎喘不上气。

随身携带的道具也都用光了,环顾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血腥味淹没口鼻,随手一摸就是腐烂的尸体,还有杀人的怪物在上面虎视眈眈。

那时候她哭得稀里哗啦,感觉自己又要死了,爸爸妈妈,所有认识的人,她喊了好几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谢叙白的名字她也喊了,照样没听到一点声音。

最后许清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本来已经绝望到躺在地上等死了,或许还是不甘心吧,忽然鼓起勇气,挣扎着,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团白光出现在她的头顶。

她满脸血污,眼神涣散,迷迷瞪瞪地伸出手去触碰这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黝黑地洞瞬间光芒大绽,如同被阳光笼罩。

不止身上的伤痊愈了,技能面板上还悄无声息地多出一项。

【主动技能】:一团光

【介绍】: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使用不会消耗精神力,或许可以拿来照明?

“原来是这样。恭喜你捡到宝了,这是项很有用的技能,它的光芒让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位故人。”莉莉丝笑道,“……真的是非常美丽的金色。”

前一句话,莉莉丝说的是英语。

后一句话则突然变换语调,宛如怀念着什么的呢喃自语,眼睫也温和地垂落下去。

万能语言包很贵,许清然只买下了几个常见国家的语言包,而莉莉丝后面说的是比较冷门的小语种,她听不懂。

下意识关注了前一句话:“故人?”

“是的,故人。我既然分得了他母亲四分之一的遗产,就该为他做事,履行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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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伴随皮肤隐隐泛起的刺痛。

“怎么回事?啊……啊!我的脸!”老大随手一摸,摸下来一大块东西,他感觉自己的脸痛得麻木了,视线也不太清晰,眯着眼睛凑近仔细去看,竟然是一层血淋淋的皮!

难道这是他的皮?他,他的脸皮掉下来了?!

老大慌了,真真切切地慌了。

他心惊胆战地对其他人求助:“我受伤了!你们谁还剩下治疗道具?快点——”

结果步子刚迈出去,一下踩到湿黏的地面,猛地摔倒在地。

他哎哟一叫,慌慌张张想站起身,手掌往下一摸,登时僵住。

……不对啊?

为什么地面会这么软?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前文,火车先上坡再过隧道

211·第两百一十一章

异变从火车尾部的车厢开始。

滑腻的黏液越来越多,以一种并不缓慢的速度渗出车壁,成股地从天花板淌下,重重砸在玩家的身上。

黑暗中看不清黏液的颜色,只闻得见一股食物过度发酵的酸臭味,强烈冲鼻。

抬手想把这些黏液甩掉,皮肤便像一层破碎的纸皮般被扯落下来,暴露在外的血肉受到刺激不断收缩。

可很快,就连这微小的反弹都感受不到了,原来是手指的皮-肉也在簌簌地往下掉。

表皮没了,真皮没了,脂肪和结缔组织也没了,从指骨滑落,像高温下融化的蜡烛。

也是这时,坐在后车厢的人才想到要逃跑,远离这个黏液越来越多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他们动不了?

为什么双腿没法使劲?

为什么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

一名玩家转动木讷迟钝的大脑,盯着漫上脚掌的黏液,用力地掐住扶手,拼着一口气把自己从座椅上撕了下来。

是真的“撕”了下来。

大块的血肉粘在座椅上,失去肌肉支撑的玩家眼前一黑,重重栽倒下去,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被咕噜噜涌上来的黏液吞没。

唯一还算清醒的老大看见这一幕,更受不了了,朝着人多的车厢连滚带爬,凄惨地放声嘶嚎:“救命!救救我!……啊!”

车身猛地一震,底部传来激烈的呲啦声响,他被巨大惯性狠狠地甩上车壁。

火车在倾斜,可是它倾斜得毫无道理,并没有来自外部的冲击力可以改变它的平衡状态。

许清然抱着莉莉丝,地板倾斜时反应极快地调转身体,让自己的后背撞上车壁而并非身前,要不莉莉丝要被她压得吐血。

是轮对还是轨道出了问题?

不,都不对!脚下没有异常的颠簸感,车身的变势非常突然顺滑。而且是从后往前,她们又不是倒着开的车!

紧跟着许清然发现底下的触感不对劲,为什么会这么软?

她仔细一看,白光照耀火车内部,银白的金属底色逐渐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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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昏暗无光的隧道,久违的光亮重新回归众人的视野。

根据地图的显示,出隧道后他们就是第三个站点。

可是眼前的地方真的可以被称作车站吗?

黑泥土覆没的平原,看不见一丝绿色,无数个地洞凹陷下去,宛若蜂巢般连接在一起……

仍旧有蝙蝠不死心地扒在火车上,直至一团黑影如潮水席卷而来,下一秒蝙蝠发出痛苦的嘶鸣。

——比挖车挖斗还大的两根粗壮钳子从两边夹住了它,呈黑褐色,半月形,内部有嶙峋锯齿。

再一细看,这哪是什么钳子,分明是个巨大的口器!

口器朝内轻轻一用力,蝙蝠就像脆弱的豆腐,被挤成烂泥,又在锯齿极有技巧的磨锉下,变成一团血淋淋的肉毛糅合的混合物。

口器的主人扬起脑袋,将咀嚼好的蝙蝠吞进肚子里。

庞大的身体宛如参天大楼般立起来,一节连着一节,脚多到数不清,遮挡乌云,终于叫众人看清它的真面目。

一只大得无法想象的,宛若蜈蚣般的巨物,车头暗红色。

好巧不巧,所有的火车车头毫无例外,都是暗红色。

“是我的错觉吗?”有人颤颤巍巍地问,“为什么感觉那怪物这么眼熟?”

如果说那一只还看不出端倪,那么追上来和他们并排往前跑的另一道黑影,就很显目了。

因为它的外壳还没有彻底成形,还能看见车窗、车门和车厢菱角分明的轮廓,和半透明的窗户玻璃。

巨型蜈蚣挥动上百只脚,飞快地在黑泥土上爬行,掠过枯叶,窸窸窣窣,脑袋上的两根触须愉悦地甩来甩去。

与之相对的,是对面被关在车厢里的玩家,疯狂绝望地用双手拍打车窗和门,声音传不出来,只能看见他们嘶喊求救的嘴型,像一出荒诞离奇的默剧。

然而车里众人手脚冰凉,他们知道这一个队伍已经没救了,只因那些人血肉脱落大半,连骨头心脏都裸-露出来。

唰——

淡黄色的黏液如浪潮般从对面火车的后车厢涌到车头,在那些人惊恐的注目中,将他们冲倒、淹没。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队人就此阵亡!

胃液涌到前面的车厢,火车也彻底异化为巨型蜈蚣,轨道从它的脚下消失,不再约束它的行动。

它似乎吃得很饱,甩一甩粗长的触须,速度慢下来,顺势拐向不远处的地洞。

众人顺着它慢悠悠离开的方向,看向广阔泥地上的地洞。

每一只地洞的附近都栖息着两三只巨型蜈蚣,远远看过去,密密匝匝,不下上百只。

心脏骤停。

“……天啊。”

这是什么地狱?

一直没有队伍抵达终点的系统提示声传来,他们还以为是自己速度够快。

谁想到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上百支队伍惨烈沦陷。

而在这时,又有人崩溃醒悟:“X的,为什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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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白光挪出去,然而白光刚离开驾驶室,火车后车厢的黏液就变得更加汹涌,泛滥成灾,惨叫声也此起彼伏。

许清然不得不让白光回到原位,继续照射操作台。

说不上是不是运气好,她最初想着驾驶室不能出事,托着白光跑过来,居然意外控制了异化。

莉莉丝突然用中文说:“有人告诉我,因为我们将一次又一次地涅槃,所以死亡绝对不会成为我们的终点。”

许清然半晌才听出对方是在安慰她,收回看向玩家的视线,摇了摇头,语气冷淡:“我没有在可怜他们。”

相反还很羡慕。

至少那群人死后直接清空记忆,不会被惨死时的痛苦折磨。

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很多东西,以前的许清然会心疼,会害怕,会呼吁爱与和平,现在的她越来越漠视人命。

和疯子一起行动的路上,她也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到底是因为谢叙白的项圈对疯子感到放心,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和人群格格不入,将疯子视作了未来的同类。

莉莉丝看着她,半晌,淡笑着感叹一声:“原来那个时候,在那个人的眼里,我是这个样子。”

这话莫名其妙得像是在打哑谜,许清然还没作出反应,就被莉莉丝拉起另一只握住长鞭的手。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指尖颤抖地掐进掌腹,渗出丝丝鲜血。

斑驳的血印子瞬间成为少女心口不一的证明。

许清然:“……”

少女先是讶异,似乎始料未及,随后瞪大眼,眼看着就要恼羞成怒。

莉莉丝从善如流地指向窗外:“讨厌它们吗?”

许清然有理由怀疑莉莉丝是害怕被她丢在地上,在尝试转移怒火。

但目光顺势看过去的瞬间,她就没了和对方计较的心情。

广告牌上,瘦长鬼影西装革履,将玩家的痛苦侃侃而谈,高高在上地将人性批判为丑陋的无用品。

“我曾见过两个人类被关在不断加热的房间里,拿着遥控器的那人明明可以给自己的朋友一个痛快,然后顺利活下去,他非要拖到最后一秒才按下开关,不仅让朋友受尽折磨才死,自己也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好笑的是,他死的时候还在哭,说什么对不起。既做不到将存活的机会让给别人,又做不到坦率地把别人当垫脚石,最后落到双双丧命的下场。优柔寡断,败事有余,这就是大多数人类的特性,难怪他们做什么事都没法成功。”

美满的家庭妻离子散,同甘共苦最后兄弟阋墙,致爱的亲人阴阳两别……

玩家一路所经历的苦难、折磨和挣扎,这一刻通通变成它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许清然默不作声地盯着瘦长鬼影笑眯眯的脸,嗓音沙哑地问莉莉丝:“你这么问,是不是有杀死它们的办法?”

“我没有。”莉莉丝的眼眸中,恒星缓慢转动,“但是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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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震得她虎口开裂,她视若无睹,剑光如电划破空气,三尺寒芒似风迅疾!没有停滞的进攻将操作台越劈越开,越劈越开!

终于破开那状似坚韧的薄膜,一举扎入柔软的肉里,血液飞溅而出!

吼——

底下的火车发出一声痛吟,偏离原本的行驶轨道,发疯地撞上旁边躲懒的巨型蜈蚣。

蜈蚣没有健壮的体格,受体在特异性进化后对毒液的亲和感特别弱,也就导致它们的抗毒能力较强,同类斗争一般靠触须散发的震慑气息完成,很少真枪实弹地肉搏。

但这是异化的巨型蜈蚣。

它们有坚硬狰狞的口器,有残忍嗜血的天性,半点都受不得激,被许清然他们的火车撞了一下后,当即恶狠狠地反咬一口。

喀拉!喀!

口器扎入火车,火车在剧痛驱使下疯得更加彻底,直接和那条巨型蜈蚣撕咬起来,在黑土地上翻滚绞杀。

最后是异化完全体的巨型蜈蚣占据上风,狰狞口器将车身嚼碎,用力地将火车刚成型的脊骨沾血带肉地抽扯出来——

火车顶部开裂了,光线犹如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车内,所有人喜极而泣。

“得救了,能出去了,大家快往上面钻!”

有人快步上前,顺着开裂的车壁,用武器凿出更大的窟窿。有人聚在一起,手拉着手,相互搀扶,找准时机磕磕绊绊地挤出宛如地狱的火车胃袋,落在地上。

空气变得清新,没有黏稠的酸气腐蚀皮肤,狭窄的视野豁然开朗。

然而不等所有人露出劫后余生的笑脸,十多条被动静惊扰的巨型蜈蚣犹如黑压压的潮水倾轧而来!

人们的脸迅速灰败下去。

结束了吗?

彻底玩完了吗?

一道黑影在火车顶部几下纵跃,利剑在半空中化作嶙峋长鞭,如龙的脊骨,挥向蜈蚣潮。

“开什么玩笑!”许清然怒吼,“死了又不是不能活!怕个X!都给我站起来!!”

但那也只是吼得大声一点罢了。

许清然盯着长鞭挥向蜈蚣的落点,这一刻无比清楚。

——她从柔软的内部都只能勉强破开蜈蚣的防御,更没有可能和这些强大的怪物正面抗衡。

——她会死。

但是我不认命。

许清然对自己说。

绝不认命。

刹那间,跟随在她身边的金色光团猛然大涨,比烈阳还要耀眼的光辉附着在许清然的长鞭上,凌空挥出一击,将眼前的几条蜈蚣劈成碎末,又落在黑土地上。

大地崩裂,群虫退避,传出山呼海啸般的震响!凌厉神力一圈圈地朝外荡漾,划出绚烂的光芒!

许清然震惊到大脑放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往下掉了,吓得手忙脚乱。

也是这时,金光徐来,将她温柔托举,稳稳地放在地面。

许清然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光,心跳如擂鼓,手脚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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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难免伤到你。()•(o)”

花丛中钻出来一根暴怒的触手:“你瞎说!我怎么可能伤害白白?✟()✟()•(o)”

宴朔瞥它一眼,传递只有祂们之间才能听到的意念:“你是不可能伤害他,但如果你看到人类身边有了其他的小宠物,人类爱它们多过爱你,手腕不让你缠,让它们去抱去摸,每天的晚安吻也不再有,而是抱着它们亲来亲去,连以前哄你夸你的话也只会对着它们说,你能忍住不把它们丢进海里?”

小触手听到一半就已经僵住了,听完后更是如遭晴天霹雳。

“到那时候你只会想把喜欢的人类关起来,无人可以觊觎,无人可以触碰,让他只能属于你,也只能被你抱在怀里。”

宴朔的口吻突然淡了许多:“然而人类是群居生物,与社会彻底断绝关系的人类通常会郁郁寡欢,一蹶不振,像花一般凋零,何况谢叙白这样喜欢热闹、享受世界的。”

说到这里,祂停了下来,无声地将这几段话在心里重复十多遍,直至某个危险的想法再也冒不了头。

方才冷眼睨去,威压似重锤砸在小触手的心头,眸中血色浮现,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警告:“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管好自己,不要逼迫人类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除非人类已经强到和你势均力敌。”

小触手努力思考,可还是转不过弯来,脑子嗡嗡的:“可是为什么要势均力敌?我怎么可能成为白白的敌人?”

“白白!”小触手跳起来,委屈地缠住谢叙白,超大声嚷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敌人!永远永远都不会!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然你把精神力嵌进我的脑子里吧,如果我要伤害你,你就——”

谢叙白不知道宴朔暗中对小触手说了什么,孩子突然就急得快哭出来了,还在说一些让他心惊肉跳的话,连忙震声打断:“我相信我相信,小一肯定不会伤害我!不慌不慌……什么傻话!”

他疾声厉色,坚决打消小触手那危险的念头,又连忙将慌张的小家伙抱起来亲一亲,拍拍安抚,皱眉对男人极其不赞同地说道:“您别老是吓唬它。”

宴朔:“……”

他不留痕迹地按了一下酥麻的大腿,突然感觉自己多余对宴一解释。

这里是祂的意识世界,祂可以控制一切,包括风、雨和泥土。

其实宴朔想幻化一把椅子,毕竟坐在地上成何体统。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青年自然席地而坐,笑着去抚摸欢欣摆动叶子的小花,他也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隐隐约约,不想破坏眼前的一幕。

宴朔继续说道:“况且【身份】基于他人的认知成型,现如今不管什么身份,都不如普罗大众眼里的‘你就是【神】’这一认知,与其花心思去和谁建立关系,不如多收集信仰。”

谢叙白:“所以我没法成神,是因为信仰收集的还不够多?”

却得到了相反的回答。

“没有典故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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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人们的信仰,自然一直没法捕捉成神的契机。

那他要怎么和真心求助的人建立联系,又要怎么和系统对抗?

至于以大局为重,稍微放宽点限制——这种抱柴救火的念头,谢叙白只会果断否决。

“现在该怎么办……”

他头疼不已,往后瘫坐下去,仰天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触手和满地花花涌上来,安慰地拍拍他。

对淡然克制的青年来说,这为难的小表情堪称活泼,重点是终于愿意在他的面前袒露真性情。

宴朔心软了又软,微不可察地压住嘴角翘起的弧度。

直至谢叙白察觉到视线看过来,他才自然而然地说:“你的想法没错,予求予给的不是神,是许愿机,培养出来的信徒也不是人,是孵化欲望的妖茧。”

成神路上充满类似的陷阱,守不住本我的神祇早晚会堕落异化,变得比怪物还不如。

然而谢叙白一路走来都是坦坦荡荡,刀山火海亦是坚定不移。

所以他会走得艰难,磕磕绊绊,亦会避开这些陷阱和深渊,走得璀璨光明。

“你不是缺少他人的信仰,是缺少信徒能与你的信仰共鸣,彼此响应。所谓信徒的信仰,何尝又不是神明意志的存续。”

宴朔:“如果是其他神祇,很难找到这样的信徒,但你不一样。”

谢叙白忽然发现,宴朔久违地笑了。

他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笑容,只知道传递过来的情绪如潮浪翻涌,澎湃不休。

“谢叙白,你生为人,长为人,秉持着人类的意志,为人类请愿成神。终有一日,你也将在人群中看见无数耀眼的人类意志如繁星般冉冉升起,与你辉映云集。”

时过境迁,日月轮转。

直至今日今时,精神世界突然有一根信仰线爆发出炙热明亮的光辉,就好像一扇紧紧关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条缝。

顺着这条缝,谢叙白推开门,传送到许清然这支队伍的附近,看见巨型虫潮奔涌而至,半空中的人影分明那样渺小,却无畏挥鞭,向死而生。

当谢叙白发自内心地惊叹、认可和肯定时,力量的给予是那样顺理成章,如行云流水。

而当充满神力的一击斩除虫潮,许清然猛然抬头,怔愣盯住他的眼中逐渐溢出水雾的那一刻。

谢叙白惊讶发现自己成神的进度从57%猛然上升到了60%!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宴朔最后那段话的深意。

静默良久后,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胸口涌动着难言的情绪,比岩浆炙热,比海啸澎湃,是庆幸、放松,还是欣慰?

谢叙白难得没能分清。

他只是压不住嘴角的笑容,不停地想。

——真好。

等到宴初一等人赶到蜈蚣巢穴,已经是两小时后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谢叙白: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爱这个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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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比对,发现两个徽记神力同源后:“真的一样……!()•()”

刹那间仿佛心中有一块巨石落在地上,许清然眼中溢出水雾,连忙用手按住才没有掉出来,喃喃道:“原来祂真的没有厌弃我。■(五六@二)■[(.)]()•(o)”

对当初这位唯一不吝啬善意的小姑娘,宴初一心里其实是有些愧疚的。

那时他表面对许清然多加关照,实际是想借对方为突破口,混入玩家队伍解救平安。

却没想到许清然会因为自己被疯子纠缠杀害,后面又一直受到观众的冷嘲热讽,差点一蹶不振。

就是怕对方再次因为自己陷入麻烦,他才会给赐福光团施加认知干扰,结果许清然再次误会遭到厌弃,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幸好这件事算是平安收场。

但问题也接踵而来。

究竟是谁给许清然解除了认知干扰?

宴初一顺势问道:“其实谢叙白……”

许清然正在努力平复激动雀跃的心情,闻言和条件反射似的:“我们作为眷属,直呼契约神祇的尊名是不是不太好?”

宴初一改口:“其实谢神……”

许清然:“也不可以!要像其他眷属一样称呼‘吾神’,这样才算正式。”

她贴近宴初一,语重心长地小声说:“我此前有接到过顶级公会的委托,得到情报称吾神大概率是新生神祇,几次在玩家面前声势浩大地露相都是为了收集信仰,作为眷属的我们相当于是吾神的代言人和排面,千万不能坠了祂的威名!”

宴初一:“……”

该说不说,那些顶级公会收集到的情报还挺准。

许清然目光炯炯,仿佛只要宴初一拒绝,她就会一直劝到青年答应为止。

宴初一决定先把羞耻心抛到脑后,从善如流地改口:“其实吾神有个问题委托我问你,之前你有没有和什么看上去不一般的人在一起过?”

许清然果断说:“有。”

在她手指的地方,疯子懒洋洋扛着镰刀,目不转睛地盯着布莱恩脖子上的同款项圈,状似友好地交流案情:“巧啊兄弟,你又是犯了什么事?”

“……”宴初一眉毛跳了跳,“我想谢,吾神要问的应该不是他。”

“我这一路上都是独来独往,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如果吾神想问的人不是疯子,那就只有我的任务目标了。”

许清然看向手背上的徽记,想到莉莉丝,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既然知道谢叙白并非漠视,就不难推出催动神力需要先达成某项条件。

看似是她的运气好,歪打正着地触发了这个条件,可仔细想来,莉莉丝揭露谢叙白赐福的时机未免过于凑巧。

如果不是知道光团是谢叙白的赐福,她不会在那时情绪失控,攻击操作台,让火车吃痛撞到旁边的巨型蜈蚣,从而引发之后的一系列事件,促使谢叙白降临。

其实仔细一想……那可是掌握命运四神器之一的【占星师】,她的一言一行,可能存在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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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顾不上站稳连忙把人抓住,听到青年果断说:“我还能催动神力,等下我先把你丢上车顶,然后你再用绳子把我拽过去。”

突然被金光裹住的布莱恩下一秒被风沙糊脸:“whattttttt——!”

*

水墨空间闭目养神的斗篷人睁开眼睛,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凝视着谢叙白:“有意思。”

谢叙白敏锐地发现,斗篷人的语气变了。

斗篷人准备落子,但ta这次不是直接从庞大的棋子库里取子。

丝丝缕缕的黑红色精神力线条从意识海涌出,又在ta的掌心汇聚。

底下喜滋滋地张着嘴巴等大餐的巨鱼猛一下沉入水里,掀起惊天浪花,像是畏惧着什么,迟迟不愿露面。

谢叙白头一次见到斗篷人的精神力。

精神力是灵魂的体现,底色恒定,并非一成不变。

而眼前涌动的精神力掺杂着滔天憎怨,形如沥青般浓稠,律动时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仿佛多看上几眼就会被感染异化,彻底堕落为厉鬼。

哪怕当初在红阴古镇面向成百上千的怨魂,谢叙白也没有感受到如此浓烈的负面情绪,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和经历会铸就出这样叫人胆寒的精神力?

他更无法形容这些精神力所带来的熟悉感,竟发现自己能隐隐与之共鸣。

谢叙白拧眉:“你到底……”

眨眼之间,斗篷人的掌心便凝结成一颗幽暗阴冷的棋子。

棋子表面散出一片猩红的血雾,像是刚从尸体里剖出来般。

——ta竟然和之前的谢叙白一样,在拿自己的分魂炼化为子!

分魂炼子之痛,常人难以想象,可斗篷人表现得就像吃饭喝水那样轻松,要么是感受不到疼痛,要么疼痛对ta就是家常便饭。

“这场游戏,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更痛快的玩法,但你的记忆恢复得太慢了。”

斗篷人啪一声将棋子落下,皮笑肉不笑地说:“姑且让我来帮帮你吧,谢叙白。”

215·第两百一十五章

火车冲上浮空轨道,登出传出不堪忍受的吱嘎震响,底下黝黑无光,如同万丈深渊。

顺利扒住车顶的布莱恩拽着绳子将青年一把扯了过来,憋着一股气,脸色称不上好看。

金发雇佣兵在游戏降临后过惯了被人众星捧月顺风顺水的日子,但自从和宴初一认识后,他被人当沙包丢出去了整整两次!两次!

布莱恩本来想谴责两句让青年下次别再搞偷袭,或者搞偷袭前至少先和他商量两句,下一秒却发现宴初一的情况不对劲。

青年的脸色陡然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布莱恩有股强烈的既视感,当初在躲避球游戏里看到那对惨死夫妻时,宴初一也是这么个状态!

“你没事吧?喂!宴!”

突然天色一黑。

那不是夕阳落下后天色渐黑,黑得相当突兀没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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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断()•(o),只剩半截摇摇欲坠地挂在空中✤()_[(.)]✤()•(),断裂的钢铁碎片淅淅沥沥落入黝黑的悬崖,连个响都听不到。

没有支撑的火车猝然如同断线风筝一样往下掉,剧烈的失重感传来,恐惧的惊呼声在车厢中此起彼伏。

电光火石之间,【重力】玩家耳畔响起沙哑的震喝声:“给火车减重!”

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重力】玩家一听就知道是宴初一,他条件反射般,下意识将能力笼罩整列火车。

甚至都忘记了当前属于特殊地图,他理论上应当没法使用任何技能。

被减重的火车像气球一样飘了起来,徐队长抓住这一机会,逮住绳索用最快速度把火车往对面拉!下一秒后勤小组的人也冲过来,一只手盖住一只手,齐心协力往回拉!

可整列火车的重量对只有B级的【重力】玩家而言还是太勉强,他脸颊憋到涨红,鬓角青筋暴跳,哐啷一声,没能稳住的火车还是往下坠了一截。

有人说,人在生死存亡之际大脑会一片空白,但【重力】玩家不是。

众人的叫喊,轨道断裂的咔咔金属摩擦声,心脏失衡咯噔起来的那一下,像墨水泼向空白宣纸,溅满【重力】玩家的脑海。

几小时前的休整时间,不少玩家见宴初一脾气温和好说话,觍着脸上来请教如何才能成为谢叙白的眷属。

众所周知只要能够成为神眷者,晋升为神级玩家也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重力】玩家当时觉得自己真的是飘了,连这种话题都敢参与。

可看见其他A级玩家积极自信地毛遂自荐,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冲动,迫使他不受控制地开口:B级有没有可能成为神眷者?

空气静了一瞬,其他玩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一个B级有什么胆子肖想成为神眷者,这和蚂蚁嚷嚷着自己能吞象有什么区别?

【重力】玩家被那些质疑讥讽的目光烫到,当即悻悻地改口:我就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但宴初一却突然叫住了羞愧得想马上缩到人群后的他。

那时宴初一说了些什么呢?

精神力消耗过剧,【重力】玩家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又是哐啷一声重响,火车擦过轨道,至少四分之三都挂在悬崖下。

汗水犹如雨水淌落,双手抖得像个筛子,技能的波动断断续续地传开,他头晕眼花,感觉自己濒临极限。

——我可以吗?我真的行吗?不是躲避球时的二十人,这可是一列火车加三百多号人啊!

可也是这个时候,宴初一虚疲的嗓音在他的耳边逐渐清晰,和休整时的回答重合在一起,似乎看出他的怯懦自卑,平静地反问他。

【凭什么不行?】

“啊啊啊啊啊啊!”

【重力】玩家暴喝一声,后槽牙用力到咬出血丝,目眦欲裂:“给老子飘起来!!”

刹那间他的手背爆出金色图纹徽记,全身血液犹如沸腾,在众人震惊难言的目光中,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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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硕士!我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我是一家上市企业的CEO!我本来该有大好的前途和未来,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该死的测试里,为什么偏偏是我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男孩捂住脑袋,感觉头疼欲裂,瞳孔里的红血丝朝外蔓延,逐渐变成不正常的猩红血色:“淘汰!淘汰!你们把我当什么东西,是可以随便丢弃的物品吗!没有价值就该被丢弃吗!?那当初为什么要选我来到这里!㊣()_[(.)]㊣()•(o)”

“对!为了拯救世界,为了拯救这个该死的、根本不值得的世界!可是谁能来救一救我?!”

同伴看出他的状态不对劲,慌张地喊了声男孩的名字。

男孩不闻不问,张嘴吐出一口浊气,身体痛苦地佝偻下去。

砰!

警卫果断举起麻-醉枪,击中男孩的胸口。

半诡怪化的男孩动作一滞,重重地倒了下去。

可下一秒他又摇摇晃晃地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全身骨骼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嶙峋骨刺犹如丛生的荆棘贯穿皮肤,身体像气球不断膨胀,皮肉却干瘪下去,逐渐转化凶戾的兽态,在地板落下幽暗可怖的阴影。

骇人的诡异气息蔓延,压抑着的惊呼响彻四方:“不好,又有人要异化了!快走!”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穿过混乱的人群,一把按下警卫再次高抬的枪口,又风驰电掣般冲到男孩的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脑袋,厉声道:“史蒂芬,冷静下来,看着我!”

只一句话,就让狂暴的男孩动作刹停,呆呆地抬起头看着来人。

“white!”

其他人惊喜地高呼。

“white来了,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了!”

可只有刚赶来的少年知道情况没有那么简单。

他闪烁金光的眼眸和名叫史蒂芬的男孩对在一起,不断施加精神安抚,可就像拿木板堵住倾泻的洪流,非常吃力。

他不愿放弃,咬紧后槽牙,掌心金光暴涨。

也是这个时候,半异化的男孩突然颤颤巍巍地握住他的手,眼中溢出一层水光,说话宛若哽咽:“white,我好累啊……”

216·第两百一十六章

“你知道烤贝果吗,就是圆圆的,像甜甜圈一样的东西。我家是伯爵后裔,绝对不允许餐桌上出现这种没有格调的食物……是丽萨,在一个清晨,她把烤好的贝果切成两半,夹上牛油果和芝士片,塞进我的嘴里。”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贝果情有独钟,还偏偏要求我一起吃,每当这时她就会甜腻腻地说:‘噢亲爱的,接受我的最爱等同于接受我的一部分,我也可以跟着你一起试试英国下午茶,你知道的,那些蛋糕甜得我每次都要先喝下三杯咖啡。’”

“她真是特别狡猾,更狡猾的是她知道我根本没法拒绝她。她让我习惯了贝果要先烤一遍,里面再加蛋黄酱烤肠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吃了上百年,可是今天早上,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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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能够让玩家留存记忆。()•(o)

也是这时,使徒成员才猛然发现,游戏失败并非毫无代价,每次重新开局都会有非常多的人被系统抹掉存在。

③云城君的作品《美人NPC抚慰力满分》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③()•()

那是彻彻底底的消失,现实中没有他们存在的痕迹,没接受过神明赐福的亲朋好友,脑子里也不会留下与他们有关的记忆。

成为神眷者的使徒成员,在一次次的轮回中被摧残意志,精神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也在逐渐记不清那些人的样子。

甚至于游戏的降临时间也会错乱,让他们愈发混淆现实和幻影。

当这一切都积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要怎么确定到底是世界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

又要怎么分辨自己行路正确,还是跳进了系统早已设计好的陷阱。

谢叙白没有说话,腾不出半点注意力,因为男孩突然激动让好不容易平息的异化再度加速,嶙峋骨刺一寸寸地朝外生长,宛如疯长的荆棘。

他眸色沉了又沉,毫无保留地倾泻精神力,脸颊淌落冷汗,皮肤因精神力透支而苍白透明。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阻止不了事态朝着他不愿看到的趋势发生。

因为男孩的心已经死了。

在他发现自己即将忘记亲人爱人的那一刻,他的意志就像玻璃般碎掉了,同伴点明他无法正确解析【规则】,等同于揭露他神力正在流失的事实。

是的,意志。

勇敢、悲悯、智慧、坚韧、不屈……这些瑰丽璀璨的人类意志,开启了史书的篇章,文明的诞生,神话的传承。

只要内心持有的某项意志能强烈到与对应的神明共鸣契合,就能引来祂投以注目,成为神眷者。

可是,要一如既往地秉持着心中的信念,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险阻都不动摇,无论见过多么惨烈的死亡都不停歇,那得是多么坚定又冷漠的心,才能达成?

破碎的意志不是没有重建的可能,或许同伴只是想提醒他小心。

但是从男孩发现自己连爱人都快记不清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重整旗鼓的力气。

骨刺穿入脏腑,血沫呛出口鼻。

男孩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微弱。

周围嘈杂无比,他的眼前浮现一圈圈黑影,看到少年始终平淡冷静的脸此刻充满焦急。

警卫端着枪走了过来,漆黑枪口再一次对准他,他们要赶在事态更加严重前处理掉污染源。

但是少年抓住了枪口,张开嘴怒吼,与警卫进行激烈对峙,吼出声时,胸腔爆发的震动也传到了男孩的胸口。

也是这时,男孩才发现少年的手臂上满是斑驳血点,全是被他体内长出来的骨刺扎的。

但少年没注意,他仍旧在源源不断地挥洒精神力。

以前男孩觉得,这条崎岖险峻的道路想要走到最后,只有心硬如铁的人才能做到。

可是。

“你并不冷漠,也不麻木,white……”

底下的男孩传来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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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体价值不菲,如果能隔一段时间砍下它的肢体制作……”

嘭!

实木桌被踹翻,滚烫的茶水杯差点砸在高官的脸上。

众人震惊地看着突然发难的白大褂中年教授,怒问:“裴执行官,你这是要干什么?”

裴玉衡面容清冷,眉梢讥讽上挑,夹枪带棒地反问:“干什么?”

“我以为你们就算没有基本的仁义道德,至少也该有点脑子来分清现在的处境。全地球包括在场所有人的未来和希望都肩负在你们口中的怪物嘴里,和他们比起来你们连草履虫还不如。”

裴玉衡说:“能提供资金已经是你们唯一有用的价值了,居然还敢把牟取私利的龌龊念头打在使徒的头上。一旦使徒成员得知你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把你砍成几瓣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叮铃铃,一通基地内部传讯打到剑拔弩张的会议室。助理瞄到来电署名,心脏一颤,连忙打开公放。

少年波澜不惊的嗓音在会议室响起,不由分说打断所有人的议论声:“我已经听完了刚才的会议内容,史蒂芬的去留我已有决断……另外,作为第一使徒的受任者,我特请罢免X先生的职位。以防其离开基地后向系统泄漏机密,我同时申请三年的特级监管。”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一开始口出狂言的高官惊慌失措,恼羞成怒地驳斥:“你没有罢免我的理由!”

“理由就是没有理由。”少年顿了顿,忽而轻笑一声,“而且我以为你至少会抱着感恩的心接受这条通知,至少比起被我砍成几块,你还能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下活到寿终正寝,而绝大部分使徒成员都没有这样优渥的待遇。”

那笑声听着极轻却蕴含十足的威慑力,嘈杂的会议室刹那止声,不赞同的声音如潮水退去。

由于少年平时和和气气,对食堂阿姨都是一副敬重有礼貌的三好学生模样,他们几乎都要忘了,新手副本中是少年斩钉截铁选择迎战,率领使徒公会的成员势如破竹攻向虚空,成百上千万的高维虫兵在少年的精神控制下如同乖顺小狗,谈笑间温雅和善的少年双手一拍,上百艘星舰成串爆破,在浩瀚宇宙炸成璀璨绚烂的烟火,血雨染天。

高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裴玉衡命令警卫堵上嘴,戴上镣铐像狗一样拖出去。

顾不上再管这些满脑肥油的议员高官,裴玉衡快步走出会议室,在僻静安全的角落拨通少年的私人频道通讯,听到里面传来紊乱嘈杂的电流声,眉头一跳。

基地网络畅通无阻,只有特殊地区会影响信号,他怀疑少年要做傻事,对方一开口连忙询问:“你在哪儿?”

“净化室。”少年好像料到他的担心,“放心裴叔叔,我很珍惜自己的这条命,将来还准备在你和妈妈的婚礼上当伴郎呢。”

裴玉衡本来还想问他打算怎么安排史蒂芬,虽然少年说已有决断,但那些尖刻致命的问题始终没法抛开,结果听到这句充满亲昵的调侃,顿时结巴了一下,色厉内荏地反驳:“小,小兔崽子你说什么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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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你以为他还记得你,不过是这具身躯残留的意识本能在作祟。

记忆对他已成负担,比起被放逐到时空裂缝,在无边无际的孤寂和痛苦中饱受折磨,灵魂堕化,彻底迷失自我,下辈子当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的。】

谢叙白顿了顿,没有吭声,就在小黑章鱼犹豫自己的语气是不是过重的时候,少年突然来了一句:“您是在安慰我吗?”

小黑章鱼:【……】

和邪神结契已经是几辈子前的事情了。

小黑章鱼最开始非常高冷,也可能是发现自己被忽悠了——谢叙白找上门纯粹是想利用祂的力量,压根没准备信仰祂。

除了特殊时刻会出手,平时就趴在少年的脑袋上闭目小憩当雕塑,怎么呼唤都不理,被戳两下戳烦了会冷冷地拍开少年作妖的手,缩到影子里。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祂开始指点他的训练,但最长也不会超过10个字,是以谢叙白现在有种很神奇的感觉,笑着说道:“难得见到您愿意说这么多话,还是为了安慰我,心里突然好开心,感动得不行。”

“明明您是如此温柔的神祇,为什么要佯装冷漠无情呢?”

小黑章鱼不回答,少年发出一声感叹:“真好啊,感觉生活又有干劲了,要是您肯再多说几句话,我会更高兴的,肯定会产出更多美味的情绪……这只是您眷属的一个小小小小请求,您真的不愿意吗?”

善于察言观色的少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撩拨情绪,有时候直白露骨到就差明说自己在试探底线。

而他敢这么有恃无恐,往往是在发现自己受到偏爱之后。

小黑章鱼最讨厌人类的得寸进尺,偏偏少年最喜欢持宠行凶。

每当少年狡黠无辜地看过来,露出吃定祂的样子时,祂就想把人按在怀里狠狠打屁股。

脑袋上的触手突然一下撤走了,谢叙白心里直道可惜。

他还挺喜欢吸盘贴在皮肤上的拉扯感,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更重要的是,能通过吸盘的舒张程度判断小黑章鱼真实的心情,那会让他感觉到,至高无上的邪神并非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与此同时,被筛干净杂质的酒红色光团出现在眼前,如顶级玛瑙血珀般让人神醉。

谢叙白舒张的眉宇再次沉默地压下去,双手将光团接在手里。

【吸收它,对你有好处。】

祂说。

一般来说神力难以共通,贸然夺取他人的神力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对邪神来说都不是问题。

不管好的坏的力量,祂都能转换为能安全吸收的能量。

但谢叙白能无障碍吸收神力,是因为他具备各种人类意志,此前还接受过不止一位神明的赐福。

无数神祇为他打开康庄大道,但他偏偏和最冷漠无情的签了契约。

谢叙白一时没有动弹。

接受神明赐福和吞噬他人的神力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能感受到男孩生前的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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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望尘莫及的执行力,非虚情假意时出口的每一句“我是否可以”都不是询问,而是他即将行动的先兆。

那场副本通关后,胜利的众人在登出口欢呼庆祝,拍手称快。人造太阳光下中央大厅礼炮齐鸣,彩带纷飞,传讯员将大家终于攻破中级副本的捷讯沿街传报,各大店铺的老板推出免费营业一日的活动,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然而作为最大功臣之一的青年指挥官却以身体疲累为由,缺席了那场盛大的庆功宴。

他来到小黑章鱼的神明领域【无垢海】,从敌方BOSS剥离下来的能量体被切割成上千块,形似不断坍缩变化的小型黑洞,整整齐齐地码在沙滩上。

经谢叙白的要求,小黑章鱼没有对这些能量体进行无害化处理。

随后祂才知道人类青年想学会怎么剔除杂质并亲手操刀,这意味着谢叙白已做好长期打算,启用吞噬能力并非一时冒进。

小黑章鱼愈发感到不安。

进化后的祂拥有回溯能力,理论上来说不管谢叙白死过多少次祂都能将人给救活,只除了一次——佛子的那一世,因为牵扯到祂进化的契机,无法追溯更改。

那次谢叙白的死亡成为了邪神心中不可磨灭的阴影,而今祂看着青年平静的脸,竟隐隐生出和那时如出一辙的恐惧。

在这样的前提下,小黑章鱼头一次抛开自己“永不干涉人类选择”的行事准则,质问谢叙白。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祂的语气严肃到如果青年敢插科打诨不正面回答,一定会强行插手干预的程度。

谢叙白察觉到了,略微一顿,同样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回答:“从始至终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拯救世界的未来。为此我个人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强调个人,代表在谢叙白心中“民众”依旧是不能跨越的原则底线。

同样是强调个人,代表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当作可消耗筹码,放在了胜利的天平上。

小黑章鱼短暂失声。

无垢海的月光静谧苍茫,从上往下照在谢叙白线条优美流畅的侧颊,泛着柔光,那双眼睛沉稳如旧,没有一丝波动变化。

祂意识到谢叙白是认真的。

就像青年当年荆棘穿掌,也要敲下佛像金衣入世救灾。

就像青年在五万米深海的高压下陨身碎骨,也要留下灵魂说服祂立契。

但是。

但是。

但是……!

【你,曾经对那个姓裴的执行官说,未来要参加他和养母的婚礼,要给他们当伴郎。】

谢叙白没想到祂会记得这件事,更没想到祂会提出来,静默半晌后,若无其事地说:“妈妈和裴叔叔就算要结婚也只会在胜利后,没有未来都是空谈。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只会比我更决绝坚定。”

【那你不想和亲生父母见面?】

谢叙白的脸皮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生硬地笑着说:“我会拜托妈妈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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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得说出来!”

突然间谢叙白的吼声震彻无垢海岸,或许是察觉到涌动的触手有把自己束缚起来的迹象,他意识到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结局一定是他不想看到的。

“如果您的本意不是要杀死我,也不是要伤害我,您得把我惹怒您的原因说出来!不然它永远也得不到解决!”

谢叙白盯着祂的眼睛,微微喘气,颤动的瞳孔中满是哀求:“拜托您,冷静下来……我要喘不过气了。”

他咬住后槽牙,激将法一般:“您真的要杀死我吗?”

触手一颤,陷入莫大恐慌,触电般的全部松开。

被卷到半空的青年骤然往下掉,不想脸着地,他连忙使出精神力,然而男人更快地将他接到怀里。

——心脏没问题,心跳有力,皮肤没有破损,骨骼器官一应完好,健康得可以出去跑十万米。

邪神冷冷看向信口开河的青年。

【死?】

十秒前的祂对操控力量有绝对自信。

现在逮了个现行,终于可以拾起差点破碎的信心。

谢叙白和祂对视。

邪神几辈子的有求必应,终究是在青年的心里留了痕,如果是平时他会佯作委屈地捂住心口:“当然死了,心死了,我再也不是您最爱的眷属了。”

此时此刻,他只是轻而认真地问:“可以告诉我吗,您为什么生气?”

【这个问题很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

谢叙白瞪大眼睛,将被勒出印子的手腕杵到男人的面前,严肃控诉道,“红了!您第一次这样对我!”

【……】

男人无声和他对视。

青年明明是断手断脚都不会多吭一声的性格。

良久,祂终于在谢叙白亮得可怕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抱歉……”

却在想要说明原因的时候猛然停住。

那些龌龊阴暗凶戾上不了台面的念头,祂要怎么对光明磊落的人类说出口?

脑海纷乱不休,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从舌根蔓延至心头。海风一掠而过,空气中涩意更浓。

谢叙白和男人对视片刻,忽然嗅到那苦涩的滋味,一个从未有过的猜测刹那漫上心头,因为过于荒诞,指尖都颤了两下。

“您……”

【你不会死。】

男人突然截断谢叙白的话。

像是在回避什么,祂撇开青年错愕的视线,唯有声调斩钉截铁,贯穿翻涌的海浪:【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我还存在,你永远不会真正死去。】

唰——!

海浪凶猛拍岸,雪白水花四溅。

谢叙白怔愣地看着男人,嚅嗫片刻,说不出话。

他被男人稳稳地放在沙滩上,惊觉对方心中怀揣着某种隐秘而疯狂的情愫,久违的无措和茫然涌上心头。

一扭头,男人盘腿坐下,隔空捞来一块被切割成小块的能量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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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视线。

219·第两百一十九章【补一段】

……

“初一大佬!初一大佬!”

宴初一猛然睁开眼,急促地大喘气。

见青年终于清醒过来,众人纷纷松上一口气。

过去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子里闪现,太阳穴胀痛得像是要裂开。

他用力地揉按眉心:“……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晕过去了多久?”

“时间不长,不到五分钟。”徐队长递上不知道从谁那里薅来的舒缓喷雾,快速说明,“我们在黑塔的大门口,后面的门打不开,应该需要触发什么机关。还有,那个巨人把火车砸碎后就一动不动,不知道什么情况。”

宴初一闻言顿住,抬头往天上看。

周围没有遮蔽物,从这个角度往天上看,正好对上巨人猩红恐怖的瞳孔。

被攻击时没顾得上仔细观看,如今再一细看,巨人的头身比例约为六分之一,皮肤细嫩并非侏儒症,明显就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和宴初一对上眼的瞬间,巨人男孩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呆滞涣散的瞳孔恢复光彩,似有所觉地朝他看了过来。

“whi……”

另一边的众人还在商量要怎么打开黑塔的大门。

大门约莫三层楼高,实心铜铁制造,几名神眷者合力都没能推得动,显然有规则制约。

就怕系统作妖,必须击败巨人才能开门。

巨人的可怕程度众人有目共睹,连破坏力最强的布莱恩都不能击穿它的防御。

因为还处于特殊地图,大部分玩家都不能使用技能道具,作战能力为零,真打起来的话,局势会对他们非常不利。

突然间许清然瞄见巨人BOSS动了,大喊一声小心,将手搭在长鞭上。

她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却在下一秒烟消云散,化为压不住的惊喜。

只因许清然看见丝丝缕缕的金光从八方汇聚而来,溢散的光辉如散碎星点。

那浩瀚温柔的神力,只要亲眼见过一次就再难忘却。

“是谢叙白!”

“谢神来了!”

“天啊,谢门永存!”

“吾神——!”

一声呐喊气若洪钟,吓了在场众人一大跳,回头看过去,才发现是【重力】玩家这小子。

【重力】玩家疯狂挥舞手背上的神眷者徽记,激动得连蹦带跳:“吾神!我现在是您的眷属了吾神!我发誓将永远拥护您!一定努力升级不辜负您的期望!啊啊啊啊啊啊吾神!”

加一起都喊不过他,然后发现这家伙居然在用神力呐喊的众人:“……”

淦。

这是在炫耀吧?这妥妥是在炫耀对吧?再这样信不信他们酸给他看啊!

没顾得上开口的许清然连忙捂着脸,把这丢人现眼的家伙拖了下去。

“史蒂芬。”谢叙白靠近巨人男孩,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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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找爸爸妈妈,会受不了训练的苦和累躲起来偷偷哭,会在疼得受不了时大吼大叫,大发雷霆破坏东西来发泄。

基地会为使徒专门安排精神疗愈师,但不是所有的疗愈师都能扛得住使徒失控时的一击。

受到重伤的疗愈师再来抚慰时,不管装得多么淡定不在意,精神力也会表露出挥之不去的恐惧和厌憎。

能选中的使徒们,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他们宁愿忍受痛苦和疯狂,也不肯让一个厌恶惧怕自己的人为他们抚慰紊乱的意识海。

何况小孩子的思维转不过弯,容易钻牛角尖。

——明明他们为了救大家吃了这么多苦,居然还要被大家讨厌,不救了!都滚!

如此憋着闷着,怨气日积月累地压在心头,终于演变成集体狂暴的重大事故!

超过七名使徒陷入半异化,二十多名使徒被波及,重伤的警卫和科研人员不计其数,破坏基地设备造成损失超过二十多亿!

上层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所有涉事使徒都被关了起来,几乎吊在被处理的高危线上。

那次,是谢叙白第一次动用特权,延缓涉事使徒的审判期限。

又在这期间,想到让疗愈师为疗愈师进行精神抚慰,打消对使徒们的恐惧,从而可以顺利抚慰狂暴使徒的办法。

因为人手不够,谢叙白也被赶鸭子上架去抚慰半异化的使徒。

使徒本人当然很不配合,一直冷嘲热讽质疑谢叙白这个关系户的能力。

最后被耽误整整两小时训练时间的某关系户决定贯彻自己的特权,叫来警卫,按着不配合的使徒狠狠暴揍一顿,后者痛得哇哇大哭,含泪“自愿”接受了谢叙白的精神抚慰。

其实最初谢叙白的精神抚慰并不熟练。

他的天分太差,光练习一个精神控制就几乎花掉所有训练时间,和训练进度一日千里的其他使徒比起来堪称龟速,经常成绩垫底,遭到众人的嘲笑蔑视。

孤立和欺压当然还是没有的,毕竟谢叙白【命运女神】之子的身份摆在那,总还是有那么几个小弟追在他的身后谄媚讨好,为他壮大声势。

谢叙白也不是会闷头吃亏的性子,只要有人针对他,立马找裴玉衡打报告,把几个刺头拎出来当典型教育。

一来二去,就没人敢惹他了。

同样谢叙白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天之骄子们都知道了他们的队伍里混进来一个草包关系户,暗地里纷纷瞧不起他,见面阴阳怪气。

千夫所指的处境摆在那,原本想要和他正常交好的人也慢慢打消了那份心思。

毕竟公会资源有限,只会倾斜在有希望的成员身上,他们可是竞争者啊。

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让他们都看不起的谢叙白,将七名几乎被判死刑的半异化使徒从崩溃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

从那之后,使徒们对谢叙白的态度有所改观。

他们逐渐发现这个传闻中跋扈恣睢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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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无私的执行官徇私的说辞,更相信自己狭隘无知的判断。我解释过几次,也没有人听。()•(o)”

“另外,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使徒的选任并非我母亲的一言堂?有委员会各大议员紧盯我母亲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纰漏随时准备把她拉下马,有使徒公会内设的监察部门时刻把关,有重重筛选、严苛到一丝不苟的选任制度,在这种前提下,你们居然以为一个前首席执行官,能随心所欲地将她的‘废物儿子&squo;推到最高指挥官的位置。▁(五六&二)▁[(.)]()•()”

谢叙白侧身,没有波澜的目光扫向所有语塞的人,不轻不重吐出一句话:“天才?蠢得可以。”

众人被说得哑口无言,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是这时他们再次听到谢叙白无情的命令:“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地想当然,这是你们一直都有的弊端。这一周所有人的训练量加十倍,都记住这个教训。”

“啊???”

众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差点震破天花板。

史蒂芬是后来才加入的使徒公会,对谢叙白整治使徒们的铁血手腕有所耳闻。

可如今一想,当时谢叙白看似公报私仇的加训,何尝不是巧妙地化解了当时的尴尬和隔阂。

从前往后再一细数,何止是这样。

是谢叙白力排众议更改淘汰制度,每周定期的精神抚慰挽救了使徒们岌岌可危的理智。

是谢叙白一视同仁,针对所有人制定不同的训练计划并亲身督促。

是谢叙白记住了每一个无论存活还是被早早淘汰的使徒成员,包括他们的喜好、生日和身世履历。

从此再冰冷无情的战区都会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再动荡不安的夜晚都会有谢叙白编织的美梦助他们安然入眠。

……

“white。”史蒂芬泪眼婆娑地看着谢叙白。

就像使徒们无数次依赖信任着他们的第一使徒般,他颤抖着张开嘴,请求一个解脱:“求你,吃了我吧。”

220·第两百二十章

谢叙白没说话。

史蒂芬不是一时冲动。

“他们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是几十年了,我依旧忘不了,是我没能救下我的家人,是我没能救下丽萨……我变得没法容忍一切,也越来越憎恨自己,活下来只有痛苦……”

史蒂芬的双眼灰暗无光,像一棵饱经摧残再也救不活的树,从根系开始枯死腐朽。

“或许我早就已经死了,white,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能呼吸的尸体,最迟明天,我将彻底地闭上眼。”

史蒂芬:“我知道你还在前进,所以吃了我吧,吸收我的力量,至少,让我的存在变得更有价值一点……呃啊!”

史蒂芬突然脸色惨白,紧紧捏住自己的手臂,冷汗渗出额头。

谢叙白视线一偏,看见少年平整光滑的皮肤突然如波浪般涌动,骨头跟着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朝外尖锐地凸起,形如针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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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

没人会在吃雪糕的时候突然大吼我要去竞选美国总统。

就如同斗篷人不会想到刚才还在试图压力ta的谢叙白,会突然得出这条惊世骇俗的结论。

猝不及防。

ta和谢叙白的眼睛对在一起,近距离的审视让ta的瞬间反应变得无处遁形。心脏撞击胸腔,呼吸此起彼伏。

ta突然大笑出声,仿佛听到一个特别荒唐的笑话,笑得眼泪水都从眼角挤了出来:“我说你这个人,自恋也该有个限度吧?你污蔑我是你,有什么证据吗?啊?需不需要我向规则发誓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谢叙白淡定地点了点头:“可以,现在就发誓,说你的出现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斗篷人:“……”

谢叙白:“怎么不说?”

斗篷人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

沉默被拖曳得极其漫长,漫长到好像能听到谁的心脏在咚咚擂鼓。

看ta这个反应,谢叙白终于能确定心里的部分猜测。

而当他准备继续深入套话的时候,斗篷人突然反应过来了:“你在诈我。”

ta猛然低下头,果不其然在背后看见一缕悄然靠近的金光。

就是这玩意刚才让ta的意志变得涣散!

“我***你居然在诈我!!!”

斗篷人狠狠地将金光撕掉,抬掌掐碎,要不是有规则的限制,估计早已经拍桌而起和谢叙白大打出手。

系统派ta过来对付谢叙白,ta的出现当然和谢叙白有关系!

但在和谢叙白近距离对峙的压力与精神蛊惑的双双影响下,斗篷人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谢叙白的语言陷阱,而是想到更深层的原因,以为自己暴露了什么,瞬间僵滞露了怯。

ta什么都没透露,什么都没回答,可对谢叙白而言,哪怕是这么一秒两秒的迟疑,已经足够他发现很多问题。

斗篷人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用一种恨不能将人撕碎的眼神阴沉地盯住谢叙白。

谢叙白说:“这怎么能算诈你?毕竟是你先压制不住对我的杀意和敌意。”

“从和你见面时起,我就在想,明明我们两人素不相识,为什么你会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后来你完整地复刻了爸妈遇害时的场景,我只当系统也能追溯过往。”

“直到刚才,史蒂芬说再帮他一次。”

谢叙白:“吞吃史蒂芬神力的那次,有宴朔为我保驾护航,全程设下认知干扰,这件事在当时连系统都没能发现,你又从何得知?那时候我再三确认,史蒂芬的灵魂已经消散了,总不可能是他诈尸活过来告诉你的。”

“也或许,我之后吞吃十一使徒的时候宴朔不在身边,没人为我设下认知干扰,让系统和你猛然发现我有吞噬能力,从而顺利推测出当年史蒂芬突然失去神力的始作俑者,就是我。”

谢叙白屈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规律地轻叩桌面,清脆的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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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变戏法似的,斗篷人身上的装束眨眼间变成银白军式作训服。

胸口朝外渗出大片血迹,满是刺目的鲜红。

那张本就惨白的脸飞速灰败下去,冷汗汩汩滑落,气息逐渐变轻,微弱到接近于无。

斗篷人对邪神躯壳展颜一笑,露出温柔乐观的笑容,虚弱地说:“用我一个人,再换所有人一次机会,很赚的……”俪鎶

轰!

邪神躯壳瞳孔骤缩,难以想象的痛苦排山倒海般冲来。

祂的灵魂仿佛往下跌落到冰冷荒芜的深渊,周围的噪音如潮水退去。

有谁躺在祂的怀里,被祂紧紧地搂抱着,祂往下一看,看到一张重伤苍白的脸。

那是谢叙白,快要死了的谢叙白。

伤口从谢叙白的胸腔扩散,受击的灵魂寸寸碎裂,不管祂如何灌输力量也无法挽救青年不断流失的生命力。

祂嘶吼、怒叫,朝着满天神佛声嘶力竭地恳求,然而苍茫天地无人回应祂的绝望。

青年悲恸地看着祂,嘴唇压不住地颤抖,呼吸都仿佛带着难以言喻的灼痛。

痛苦难过、不舍不甘……半秒不到,那些强烈的对人世间的渴望还有许多想说的话,通通被青年克制地压了下去。

只留下有气无力的嗓音在邪神躯壳的耳边响起,濒死之际还在温柔坚强地宽慰祂。

【不哭,乖,不哭了。】

【没关系,用我一个人,再换所有人一次机会,很赚的。】

【你会遇上很多很好的人,不要难过……】

见此情景谢叙白立马回忆起那次做梦,脸色骤变,第一反应看向邪神躯壳。

宴朔意识还在时,尚且忍受不了谢叙白的死亡,而全凭本能行事的躯壳,更是半秒都没抗住,恐怖的威压从祂身上轰然爆发!

黑雾凝成粗壮触手,裹挟着千钧之势席卷水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黑影狰狞,如群魔乱舞,空间不堪重负地颤抖,湖底鱼怪胆寒惊惧。

剧烈的震动传到谢叙白的脚下,眼前的景象抖成筛子,他几乎要坐不稳。

不开玩笑,眼前的空间离彻底崩溃只差一线之隔!

谢叙白飞快操控金光圈住暴怒失控的邪神躯壳,忙不迭地说:“我还活着!宴朔!我没死,我就在这里!就在你的眼前!”

邪神躯壳第一次没有回应,被谢叙白拉扯第二次,终于颤抖地低下头。

岂料这时斗篷人张嘴又吐出一个惊天秘闻:“谢叙白,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谁能想到你的灵魂曾经碎过一次,差点没能救回来呢?”

谢叙白动作微滞,冷冷地看着他。

斗篷人对他露齿一笑。

“一点印象都没有?那当然。就像史蒂芬不知道你为他使用吞噬能力前下了多大的决心,你也不知道邪神为了从系统手里抢回你的灵魂碎片,冲到虚空迎击外神。”

“那可是活生生的外神,不是游戏里模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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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上去坐!()•()”

斗篷人一拍桌子,嘲讽地大笑道:“然后系统又没招了啊,你的灵魂太纯粹了!太光明了!它又对付不了你,能怎么办呢?只有继续改啊!改你的身世,改你的经历,最后没有办法了,终于想到从DNA序列下手,改基因,改性格,当原本的灵魂面无全非,就有了现在的我!⋆()⋆()•(o)”

斗篷人坐在椅子上,捂着脸笑个不停,指甲神经质地掐进皮肉,胸口急剧起伏,像缺氧的鱼在竭力大口地喘息。

很快他又平静下来,眼神冰冷至极,嘴角却勾起温和的笑意,冲谢叙白彬彬有礼地欠身。

“那么谢叙白,现在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他喊着谢叙白的名字,柔情四溢地咀嚼着每一个字音,明亮的眼睛向上高抬,里面盛满能吞噬世间的恨意。

“我是千万个废弃方案的幸存者,是以你为原件更迭重造的忒修斯之船——”

“你可以称我为幸存者,也可以叫我的方案代号,【忒修斯】。”

谢叙白没有说话。

他面色冷肃,波澜不惊,如果不是金光依旧稳定地罩在邪神躯壳的身上,和雕像没什么两样。

斗篷人,不,忒修斯上上下下反复审视青年面无表情的脸。

如果说之前的谢叙白心防如盔甲,那么恢复记忆后的他,就是直接垒起了万米高的铜墙铁壁。

除了听到宴朔救他那段时没控制住漏了情绪,其他时间很难在他的脸上捕捉到真实的内心想法。

忒修斯嗤笑一声,百无聊赖地坐了回去:“相信你已经注意到了,这一世的无限游戏相比之前有很大的改变。”

“以往高维虫兵的入侵战争只能算新手副本,十艘星舰就能毁掉半个地球。现在的试炼不仅改成了玩家能理解的本土游戏,关卡难度也得到悬崖式降低,这都要多亏你最后的牺牲。”

谢叙白终于开了口,一针见血地点明:“你觉得是我最后的牺牲逼迫系统改变了游戏规则,又或许还有一个前提——我通过吸收力量达到了神级或者准神级,拥有和系统的一战之力。”

“前几个关卡你真的想顺从系统杀了我,直至后面我被玩家解救,让你看到我有再度成神的希望,所以临时更改决定,安排史蒂芬出现在我的面前。看似自毁棋路,其实是想让我吸收掉他的神力,复刻当年的局面。”

“这样你就能借我的手除掉系统,更痛快点,让我直接和它同归于尽,一次性解决你最恨的两个家伙。”

忒修斯忍不住鼓起掌,赞赏谢叙白的聪慧:“和你说话就是省心。”

他抬了抬下巴:“同样要多亏你的姘头在另一边给系统使绊子,否则这些真相我哪有机会告诉你?”

“但我凭什么按照你说的去做?”谢叙白不咸不淡地开口,情绪仿佛没有一丝变化,“因为你见惯了我的死亡,我就一定要选择牺牲那条路?”

这句反问令忒修斯很是意外,因为里面蕴含了某些他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谢叙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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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机会,他们几乎被逼到极限,失败即灭亡。

但white临战之前突然想到某个相当铤而走险的计策,集结所有玩家的力量成功阴了系统一把!

他们又获得了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并且狠狠踹翻之前所有不合理的游戏规则。所有玩家重整旗鼓,没有下一次,也不需要下一次,这次他们一定可以赢下游戏!

第二件事,他变成了副本里的关卡小BOSS,而white即将带领新一批玩家小队前来攻打副本。

问题是,这一世的white是普通人开局,没有多次轮回叠加力量,所以需要他和其他人的帮忙。

听到这里,史蒂芬麻木空洞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嘶哑的声音响起:“我,要怎么,才能帮他?”

“很简单。”恶魔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的耳侧响起,“既然他缺少和系统对抗的力量,那么你们把自己的力量交给他就行了,就和上一世一样。只是过程可能会痛上那么一点点。”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肉身感受到的疼痛,实在是最微不足道的代价了。

史蒂芬尝试认出斗篷人,未果,茫然地喘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问:“white会怎么样?一个人,能承受的力量有限,他逼迫自己,强行吸收,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斗篷人笑吟吟地说:“他什么事都不会有。你用脑子想一想,如果他真的有事,这一世还有命和你们相见吗?”

史蒂芬对斗篷人的话半信半疑,但他确实等来了white。

少年容貌不似当年,却依旧光辉卓绝。

为了验证记忆的真假,史蒂芬脱口对谢叙白说“再帮我一次”。

当看见少年的瞳孔猝不及防地缩紧时,史蒂芬便知道了,斗篷人没有说谎。

那一刻,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包围了他。

史蒂芬对着少年潸然泪下,迫切地希望对方能早点吃掉他。

既结束他的噩梦,也助君此行顺利,一路光辉。

岂料他做好了送死的准备,却听到谢叙白突如其来的反问:“你难道不想见到丽萨了?”

惊涛骇浪直拍心头。

史蒂芬骤然抬头,可是被光带蒙住的眼睛看不见谢叙白是什么表情,急得他上手撕扯。

光带遏制异化,不能解除。

谢叙白抬手和史蒂芬建立精神链接。

情感共振下,哪怕他有一丝心虚和说谎的痕迹,都逃不过史蒂芬的感知。

“史蒂芬,我能让你再见到丽萨,见到你的家人。”

“所以。”谢叙白问,“你愿意相信我吗?”

在使徒公会的时候,谢叙白说话就是这么一副不轻不重、滴水不漏的语气,机灵的成员们会通过精神波动的变化,来判断年轻指挥官是在说笑打趣还是严厉警告。

但有一个情况,他们知道white绝对不会开玩笑。

那就是提到他人内心伤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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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抬起头时,两只眼珠都被绿色藤蔓缠绕,变成瑰丽妖异的绿色图纹。()•()

他的脸上再也看不见痛苦和恐慌,洋溢着幸福祥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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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来我这里!快!”

徐队长撑起屏障,让其他幸存的玩家朝他聚拢。

下一秒他瞳孔骤缩。

徐队长的目光越过逃窜的人潮,越过黑塔敞开的大门,看到湛蓝天空映照下,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海洋。

那绿色,不是建筑物的背景色,是一簇接一簇涌动的黄绿色藤蔓。

它们密密麻麻,形似蛄蛹的蛇群,缠绕在中世纪建筑风的房屋高楼上,那些楼层至少高达十多米!

它们爬过青石砖街道,挂在树梢,像是覆盖了整个世界,一眼竟然望不到头。

徐队长敏锐地听到藤蔓潮传出咔嚓嘎啦的声响,紧跟着他在涌动的缝隙里看到了形状不一的骨头。

有的比水桶粗,有的长比巨树,又是S级副本,硬度可见一斑,放平时需要特级重型压力机才能碾碎,可被藤蔓熟稔地敲骨吸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呈现病变的灰白色。

两根细长的藤蔓再轻轻一挤,就碎成了渣。

“【酒神】第七使徒……他谎报了自己的等级!”

徐队长听见自己嘴里爆出咬牙切齿的吼声。

“这混账起码是个半神级!必须撤退!群战是他的优势,我们没法跟他打!”

可是他们都忘记了,轨道已被史蒂芬破坏,特殊地图的限制还没解除,这浩浩汤汤一大堆人,又能往哪里跑?

黑塔门内第一层。

在这片充满血腥和杀机的绿色森林里,一名身穿白色神袍、头戴桂叶冠的白皮美男子正坐在藤蔓堆叠离地十来米高的座位上,似乎看不到底下的人间炼狱,双腿轻轻晃动。

黑塔大门打开的瞬间,他方才转头看了过来。

当发现玩家前排的宴初一时,绿宝石般的眼睛立马绽放出亮光。

第七使徒惊喜地站了起来:“只要等在这里就能看见white,你果然没有骗我!”

在他身后的阴影里,露出一道清瘦穿斗篷的身影,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贴在青年耳边,像伊甸园蛊惑伊娃的毒蛇,吐出丝丝红信:“那么你可一定要阻止他呀。”

“以他现在的力量冲上黑塔只有死路一条,我们都不想再次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希尔,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当他知道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他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大肆夸赞你的。”

只有我能救他。

只有我……

青年听入了迷,捧着脸兴奋地发出低低喘息,脸颊蔓延上陶醉的殷红。

那双绿幽幽的眼珠子骤缩骤放,忽暗忽明,黑绿交杂的斑驳色块旋转,像快速变化的万花筒,非常诡异且不稳定。

——精神控制。

谢叙白当初在星际副本一战封神的成名技,在系统复制数据制造忒修斯的时候,也被一并复刻了过去!\\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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