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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你不是她,对吗一更
“楼、楼煜?”
祁九琏第一次这么结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呆愣站在门口看着他,目光黏在他身上,要不是他身上的伤痕,这一幕看起来尤其诱人,春色旖旎。
听见她的声音,床上的人不知想到什么,隐藏在发下的耳廓眨眼间通红,跟滴血一样。
指尖攥紧,朝她吐出两个字:“出去。”
声音抖动,语气藏着不易察觉的惊慌失措。
祁九琏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的,就听他的话往后退,关上了门。
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盯着木头门看了半天,脑子里全都是方才看见的那一幕。
哦,她看见了他的腹肌。
祁九琏很不适宜地想。
之前也不是没看过,那会子他躺在床上没有知觉,她看到了没往别处想。
现在他醒了,还坐在那,身子绷直,腹部肌肉紧实,怪好看的。
她在外面胡思乱想,屋内的人同样思绪纷飞。
点点绯红爬上脸颊,楼煜失神地僵持着朝向门口的姿势,捏住被角的指节发白。
良久,他垂下头,松了一只手去摸索,没摸到衣物。
他一愣,收回手,抿了唇,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似是懊恼起来,朝门口的人喊:“祁九琏——”
祁九琏哎了一声,打开门,探进去一个脑袋,见他还是光着上半身,奇怪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楼煜朝她的方向歪头:“?”
随即咬牙:“我没有衣服。”
祁九琏这才想起来,他变成小蛟后,他的衣服都落到那坑里了,没带回来,他没衣服穿。
突然想笑。
她经过专业的训练,除非忍不住,否则绝对不会笑。
但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听到她的笑,楼煜有一瞬的失神,朝她问:“我现在在哪?”
祁九琏渐渐站直了身子,发现他的看向自己的方向有偏差,心一沉。
他的眼睛还没好。
“我们被人救了。”她收了笑,立刻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刚说完,听到他冷声回答自己:“我现在感觉很不怎么样。”
祁九琏这回笑不出来了,瞧着他苍白的面色,张了张口,顿了会才说:“谢谢你救我。”
她看出来了,楼煜是有能力自己走的,但他没走,还伤成这样,说不难过是假的。
等了会,没听见楼煜说话,飞速说了一句给他去借衣服穿,转身离开,关了门。
楼煜嘴里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人走了。
回想起她那句谢谢,还有失去意识前自己下定的决心,呼了口气。单单一句谢谢,无法满足他。
而他要的,不仅仅只是一句谢谢。
门外的祁九琏想着要怎么解释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说他是自己的灵宠?可是哪有会变成人的灵宠,这个世界除了人就是妖邪,像楼煜这样的蛟龙只有他一个了,旁人也没见过啊。
算了,直接说自己和楼煜是一起的,遇到袭击受了伤,他们才分开,然后他找来了。
祁九琏走出去,屋子外面被篱笆围成了个小院子,不远处还有户人家。
她在一间小屋子里找到了落枝,这是一间很小的厨房,落枝炉子前煎药。
“你不好好休息,怎么来这?”落枝看到她,边扇扇子边说话,药壶里咕嘟咕嘟冒泡。
祁九琏从兜里掏出银两递给她:“你救了我,这是报酬。”
落枝一愣,目光落到她手上的银两上,没有客气,直接收下,拿到手里数了数,哎呦一声:“给多了给多了,看诊钱和药钱加一起也要不了这么多。”
她把多余的退回来,祁九琏没接。
“这几日我怕是要在你这养好伤才能走,多的算是租金吧。”
落枝笑了一下,没再推脱,把银两收好,就听到祁九琏问她要男子的衣裳,鞋子。
“我同伴方才找到我了,他与我一样受了伤,不知可否在你这也借住几天?”
落枝仰头朝门外看了一眼,扇扇子的动作顿住,倒是没拒绝。
“好说,你都给钱了,你现在就要衣服?”见祁九琏点头,她把药端下来,擦了擦手,朝外走:“我这就去给你拿。”
祁九琏诧异她没多问,跟在她身后,走出厨房,来到了另外一间卧房,落枝开了门,一眼就看到里面的模样,这里倒是空间大些,与之前那间卧房一对比,反倒显得空落落的。
她没跟着进去,站在外面等了会,听到落枝问自己:“你要多大人穿的?”
祁九琏想了一下,把楼煜的外形说给她听。
落枝的声音传来:“看样子和我夫君差不多个,应该能穿。”
片刻后她走出来,把手里一件颜色很艳的衣服递给祁九琏,又回去找了双鞋,给祁九琏的时候,解释说:“我这男人能穿的鞋不多,你将就将就?”
祁九琏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落枝一挥手,说用不着谢,她关上了卧房的门,回去煎药。
祁九琏又叫住她:“方才来的那位老者,姐你可以帮我再请来吗,我同伴他身上也有伤。”
落枝这回终于问祁九琏了:t“我都没看到有男人来,他怎么找来你的?”
祁九琏编了个谎话糊弄过去:“我们身上有追踪的法器,他能用法器找到我。”
落枝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一眼祁九琏,看得她心头突突跳。
“行,我去把老头喊来。”
祁九琏松了口气,还没回去告诉楼煜,就听到落枝扯开嗓子开吼:“老头,来看病啦——”
她直接扒着门框朝外喊,喊完就走向厨房:“我叫了,他待会就来。”
祁九琏愣愣看了会,等了会,朝外一看,那位老者已经走过来了。
老者一见她,朝她笑了笑。
祁九琏回以一个笑容,骤然想起来楼煜还没穿衣服,迅速收回脑袋往卧房里赶。
开了门就往里走,一抬头就看到楼煜两腿下地,腰腹间松垮盖着被角,正要下床。
祁九琏瞪圆了眼,急忙把衣服和鞋子递过去,撑开上衣要给他套。
“快点快点,大夫要来了,你快把衣服穿好。”
不知是她动作太快,还是他身上有伤反应慢了,等祁九琏摸到他手臂时,楼煜才有了反应。
一把捏住她作乱的手,扯走她手里的衣服,才松开她。
“我自己穿。”
祁九琏哦了一声,没想太多,人却没走。
楼煜动了动手,发觉她还没走,再度开口:“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垂落的发丝披散在脸颊两侧,正好遮住他还没恢复自然肤色的双耳。
“我等你穿好衣服啊。”祁九琏说得理所当然,见他还不动,又伸手要帮他穿:“你快点穿,待会大夫来了,你要光着去见他吗?”
楼煜:“……”
他咬牙切齿,再一次重复:“你出去。”
祁九琏突然明白了,慢悠悠地转身,朝门口走。
楼煜是害羞了?
不就当她的面穿个衣服,他害羞什么。
小说都看完了,他什么她没看过,哦,有个地方没看过。
祁九琏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废料摇晃出去,带上门,刚走出屋子,老者就已经走过来了。
“姑娘这会看着,精神好了许多啊。”
祁九琏笑了一下,先说自己请他帮忙的事:“我的同伴也受伤了,您能再帮他看看吗?”
面上担忧,急迫地想让楼煜身上伤势痊愈。
说起来,这次是楼煜保护她,伤成那样,连人形都没法维持。
“你同伴?”老者诧异:“枝子那丫头没说还有另外一个人。”
祁九琏解释说:“我们先前分开了,他才找到我的。”说着,她人往屋里走,带老者进去。
老者没说什么,朝厨房那看了眼,这才走进去。
“楼煜,你好了吗?”这次她敲了敲门,先问他穿好衣裳了没。
里面传来嗯声,祁九琏开了门,请老者先进去。
老者却不进。
祁九琏一愣,连忙补充道:“他眼睛看不见……”
但老者说什么都不进去。
祁九琏立刻走进去带楼煜出来。进去的时候楼煜正赤脚站在地上,艳丽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看上去如同谁家好生宠爱的公子哥,浑身气质都活泼起来。
“你怎么不穿鞋?”
楼煜抿了唇,说他不知道鞋放在哪。
祁九琏一看鞋子被她放在床尾,离他距离好像是有点远,走过去把楼煜拉到床尾,让他自己穿。
等他折腾完穿好,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走。
“就是他,您给他看看?”
老者一看到楼煜,打趣道:“这回看的是个人,不是条蛇了?”
他话一说完,楼煜朝边上的人偏头,神色微动。她之前,在他还未恢复人形的时候,去找了大夫给他瞧?
以为他是蛇?
祁九琏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楼煜又往前拉:“您快给他看看。”
“坐着,让我瞧瞧。”
几人走到先前祁九琏坐的位置,楼煜被她拉着坐上去,老者仔细瞧楼煜,皱起眉。
祁九琏在边上看,见他脸色凝重,不好直接问,等他看完了再问。
老者又摸了楼煜的脉,皱着的眉头松下来。
“外伤比较重,还有点体虚,多补补就好了。”老者站起来,朝厨房那一指:“我开的药他也能喝,好好补补。”
“他眼睛也看不见。”祁九琏连忙说,老者却摇头:“这治眼疾我不大擅长,就不误人子弟了。”
他走之前又说:“那药膏你们要是不够了,我那还有,待会叫枝子去拿。”
祁九琏连连谢过,倒是楼煜一句话不说,只朝着老者离开的方向睁着眼,神色讳莫。
“你真没事?还是他看不出来?”祁九琏蹲在他面前看他,仔细一看,他脸色好像是好了些,但他明明都伤得变回原形了,这么快就好了?
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凉凉的,不热也不冰。
之前插科打诨,一直说笑,是想掩盖内心的慌乱。真的怕楼煜撑不过去,就这么死了。
直到现在,她才敢相信,他活过来了,没死。
“我——”楼煜本想说没事,但她伸过来触摸他额间的手令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那只手在抖。
自从遇见祁九琏,他鲜少见到她这般情绪低落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时候见到她,她都是鲜活的,灿烂的,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劲。
可现在,她为他而颤抖着手。
你说你喜欢我,可那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楼煜稍稍偏了头,躲开她的触碰,心神一动,低低吐出一句话:“他看不出我的伤。”
他受伤了不假,身体有自愈能力,可恢复致命伤之外的伤,所需的时间根据伤势不同。
现下身体好了大半,但他不想告诉祁九琏。
比起这个,他想弄清楚,祁九琏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失去意识前,他在她身上感知到熟悉的能量波动。
与他同出一源。
还有……
她关心的声音响在耳畔,一句一句地往他心里钻。
“那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人再给你看。”祁九琏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被楼煜抓住手。
她转回身去看他,以为他要喊自己做什么,却看到他仰起头,只说了声没事。
祁九琏瞬间红了眼:“你都那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一句没事直接使她情绪崩溃。
书里每次楼煜受伤,都只说没事,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他只能自己找个地方舔舐伤口,伤还没好透,又被拿过去当做桑葵的血包,被当成主角团的盾牌,从来没有一天好日子。
这回她都亲眼看见了,他吐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会没事。
“你总是这样。”祁九琏声音哽咽,垂着手,依旧被他握着:“你总是说没事……”
她的声音很低,满是负面情绪,可落到楼煜耳中,竟会觉得满足。
她是在乎他的,她在为他难过。
他笑了笑,这个笑被他很快掩去,意识到她嘴里说的“总是”,面色一变,忽然痛苦起来,发出难捱的呻吟。
祁九琏慌了神,立刻问他哪里痛。
可他不说,只自己一个人受着,握着她的手用力到连她都觉得疼。
祁九琏不敢抽开手,只能这么陪着他。
“你为什么不走?”她忽然问他:“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你自己的命很重要,为什么不走?”
这句话似乎问到他了。
杀了那只畜牲后,他其实可以自己走的。他也可以不管祁九琏,直接离开,不耗费自己的力量去杀那只畜牲。
他在赌,赌祁九琏不会放弃自己。
楼煜垂下脑袋,发丝随之下落,遮住他扬起的笑,那是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稚童般纯粹的笑。
他赌赢了。
祁九琏没有丢下他。
“我走了,你不是会死?”他抬头,视线漆黑,看不见她的脸,眉头拧起:“你不怕死?”
祁九琏一愣,又听到他说:“你的命不重要吗?”
他终于发现了祁九琏身上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
她熟知他的一切,不在乎她自己是否会死,连续好几次遇到危险,她都不要命一样挡在他面前。
她不怕死,或者说,她压根没觉得自己会死。
她就像是个看说书的旁观者,会为书中人物的事迹而产生喜怒哀乐,但她本身就不是与书里的人物在同一个世界,不会把书里的危险当真。
所以她才会毫无保留地挡在他面前。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从她急迫的反驳来看,他猜对了。
楼煜此刻很想看见她的脸,看看她脸上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没有对她自己的担忧。
“祁九琏t,你有没有对我撒过谎?”
他抬起手,想要问她,那日她和兰玉声谈话,为什么要说想要他像她那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着。
是因为知道他曾经被束缚的过往,才会在第一次见到他时,露出那样悲哀的神情。
因为看过他的一生,才会说不想死就不要接近桑葵。
因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才会说出喜欢他的一切。
他听到她说没有。
楼煜知道她没有,但现在他要问的,会使她第一次对他撒谎。
“你——”
“药好啦,快点来喝。”落枝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楼煜不悦,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断他。
他没松开祁九琏的手,还要继续问,然而祁九琏要去端药,抽出了手。
“我马上就回来。”
祁九琏尽量速度快一点走过去,落枝已经把两碗药倒好,一凑近苦味往鼻子里冲。
“趁热喝,老头跟我说了,两份。”
祁九琏说了谢谢,几天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碗很烫,她没法两碗都端过去,只好先端一碗给楼煜,自己再回来拿。
走到门口时,听见落枝说:“来找你的那个受了和你一样的伤?”
祁九琏嗯了一声,急着回去,没再留下说话。
她把碗递给楼煜的时候,想到他们俩现在的境遇,不大高兴:“喝吧,这次没有小笼包了。”
楼煜没有接,让她先喝。
祁九琏一看黑漆的药液,苦得胃里发酸,实在不想喝。没有甜的东西压压苦味,她喝不下去。
“你先吧,你先喝,你伤得比我重。”
楼煜却问她:“你喝了吗?”
祁九琏老实说没有。
“你先喝。”他还是那句话,他自己的伤他清楚,用不上喝药,但祁九琏不一样。
“哦。”太烫了,一时半会喝不了,祁九琏把药放在桌上,回去端来另外一碗。
等药凉的间隙,落枝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到楼煜身上穿的衣服,愣了一下:“还真能穿上。”
她走出了院子,去了隔壁。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药凉的很快,祁九琏端给楼煜后,捏住鼻子屏住呼吸,一口喝完。
“我喝完了,你快喝。”苦得她脸都皱了,见楼煜还不喝,催他。
楼煜端起了碗,在祁九琏的注视下慢慢喝完,竟然面不改色全都喝了。
难怪他之前不吃小笼包,他不觉得苦?
“你之前要说什么来着?”
祁九琏坐在他旁边,见他发丝沾上药液,抬手要给他擦干净,他正好转身放碗,力道没收住,扯了两根头发下来。
他迅速转头朝向她,面上疑问。
祁九琏尴尬,又不好把头发扔在地上,只好揣兜里。
幸好他看不见。
“你要说什么?”
祁九琏还在心虚自己扯了他的头发,就听到他问自己:“祁九琏,你不是她,对吗?”
他说得很直接,语气笃定,完全不是一句问话。
祁九琏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没有了,大脑眩晕,眼前的一切都离自己远去。
她愣愣地看着他,若不是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她会以为那双眼洞穿了一切。
“我……”
第37章告诉我,琏琏在哪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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