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9章讨厌红楼梦
秦惟宁和许静则并肩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等待()•(),来往人员行色匆匆∞[(.)]∞()•(o),没有人注意他们。
许静则垂下头,始终沉默着,注视自己面前的那一小块,有皮鞋走过来,又有高跟鞋走过去。
啪嗒啪嗒,或轻或重。
秦惟宁也安静地伸出手,抚开许静则的手指再握住。许静则没有反抗,秦惟宁便摸到他手心里的汗,许静则的手很凉,秦惟宁稍偏过头,扫见许静则发红的眼圈。
医生走过来,问谁是家属。许静则立刻站起来,站得更加笔直,仿佛要显得自己是个大人,足够承担一切,不会被人小看。
“我是。”
医生瞥了一眼许静则和秦惟宁握着的手,又快速把眼神收回来,说患者是心律失常导致的突然昏厥,抢救及时,目前已经脱离危险,很快会苏醒过来。以后需要注意避免情绪大幅波动,也尽量不要承担过重的体力劳动。
许静则仔细询问了要注意的事项,是否要做更多的检查,又说林奕此前没有出现过晕厥症状,平时也没有承担太重的劳动。
医生颇有耐心地说:“情绪稳定对心脏病患者来说非常重要。”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许静则和一旁的秦惟宁一眼,“年轻人,你们能接受的事情,别人不一定接受得了。尤其是父母辈,多想想。”
走到病房门口时,许静则隔着门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林奕,松开了秦惟宁的手,率先走了进去。
秦惟宁站在门口,愣怔了一秒,随后跟着走进。
秦惟宁想,如果刚才那些话都是他说的就好了。如果这样,许静则就可以只恨他,而不是内疚着,堆在自己心里没有发泄的办法。
他同时又隐约觉得,可能从此时,从许静则放开他的手的这一刻起,就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无可挽回的变化。
好像世间万物又不再按秦惟宁预想的发展,他只能被迫停摆,又被什么力量裹挟,匆匆地东流,那肯向西流。
病床上的林奕已经苏醒过来,面色苍白,显得无力而疲惫。
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地朝许静则和秦惟宁微笑,小声安慰坐到她旁边的许静则:“妈妈没事的,就和低血糖差不多,只是看着吓人。”
随后她又说:“我有点饿了,小则,你去帮妈妈买点吃的吧。”
秦惟宁正要和许静则一起离开,眼睛余光看见林奕一直在注视他。他意识到林奕有话要对他说,就对许静则说:“你先去吧,阿姨这里需要人照看,我在这等着。”
许静则点头离去,把病房门带上。秦惟宁站在林奕的病床前,二人遥遥相望。
他们都沉默着,过了会儿,林奕先开口,依旧喊他小宁。
她说:“小宁啊。”像是很艰难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似的,她这句“小宁”在半空里悬了很久,有万种情绪托着它,不知道该朝哪里落。
“是阿姨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家里。但是小则是无辜的,阿姨求你,不要伤害小则,好不好?”
医院的窗外阴云久积,积蓄了近半日的闷热,此时一道光亮陡然闪过划破天际,接着便是“轰”地一声,雷声炸响。
秦惟宁平静地想:她都听到了,她也都知道了。
李当歌在厨房里切菜时,接到了邮递员打来的电话。
同事们都恭贺她,儿子要去上海念大学了,多好的一个地方,平时是怎么教育培养孩子的,才能把孩子养得这么优秀,催她快点分享经验。
李当歌只是谦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有同事主动和她换班,让她今天早些回去,到底还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她想着这也是应该,下班后先去家附近的市场买了秦惟宁平时爱吃的菜。
接到电话后她赶紧放下刀具,洗净手就往楼下赶,邮递员等在楼门口,看她快步走下来,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最近是邮录取通知书的高峰期,每天要投递的太多了,今天延误了。
快递员是带着满脸笑容说的,还不忘补一句:“还好给送到了,京大啊,您孩子是不是今年的北城状元?”
李当歌的表情迅速凝固,她接过邮件,发件地址是北京。
她像是不可置信,又快速拆开快递封皮,将里面的硬质录取通知书展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里面油印的大字赫然写着:
秦惟宁同学,你被录取到我校人文学院社科大类实验班学习。
落款,京大。
许静则交了钱领了饭票,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医院食堂里排队的人很多。
他站在队伍里跟着慢慢向前挪,突然有手机铃声响了,不是他的。
铃声响了许久也没人接,许静则身后的人戳戳他:“哎,你的手机。”
许静则说了句不好意思,连忙掏兜,发现是秦惟宁的,刚才一时匆忙间拿错手机了。
手机页面上好几个未接电话,他知道秦惟宁的锁屏密码,和他是同一个。
他解开屏幕锁,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来电人是“妈”。许静则想,可能是有急事,便按下绿色的接听键。
“阿姨,我是许静则。我不小心把秦惟宁的手机拿走了。嗯,要不我帮您转达。您有急事要找他是吗……”许静则顿了顿,望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接着道:“他陪我来医院了,北城二院。今天我妈身体出了点问题,他陪我过来的,对,还是老毛病,心脏的事。现在她已经醒了,您别担心。”
“许天的事情,您其实也不是一无所知吧。”秦惟宁注视着林奕,淡淡地说:“您只是没想到,竟然和我家还有关系。”
林奕看着伫立在她床前的秦惟宁,满心满眼都是悔恨。
为什么呢,为什么是她主动邀请秦惟宁到她家里给许静则做家教,为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秦惟宁和许静则之间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让秦惟宁在家里留宿的那天吗?
都怪她,许静则一开始明明是拒绝让秦惟宁给他上课的。
蠢,蠢得无可救药。她现在明白为什么许天在大年三十那晚和她说“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我教出来的。
“小则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我真心喜欢他,就不会伤害他。”
两句话同时在病房里响起了。
语希圕兌7
秦惟宁随即晓得,这句话是没有用的。他望着病床上这个娇小又憔悴的女人,此时林奕还勉强支撑着,其实已然是一只病猫。
一个母亲可能会接受她的孩子违背世俗的规训,成为一个同性恋。但一个母亲永远不会接受,一个可能伤害她孩子的人靠近她的孩子。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概率比买彩票中五百万还低;哪怕这个人说他是真心的,电视剧里有不少都这么演,她也不会接受。
她还是要挣扎着挡在她的孩子身前,哪怕她的孩子已经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哪怕她已经什么都不能做,而她的孩子已经比她强大许多。
“小宁,你们可以……做朋友。”
秦惟宁忽然感到有些疲惫,又有点荒诞的可笑。他垂下眼睛,平静地问:“做什么样的朋友呢,是你和我妈那样的朋友吗?”
林奕的脸刷地白了。她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气:“不是的,你听我说,你要是为了小则好,你就不要和他在一起,许天,小则的爸爸他,出事了……”
秦惟宁注视着床前的呼叫铃,漠然地听完林奕断断续续的陈述。待到他觉得应该按下呼叫铃,让医护进来查看林奕的情况时,病房门先一步开了。
“你跟我回家去。”李当歌大步走进来,一把拽住了秦惟宁的手腕,咬着牙低声说:“你要是想把他妈害死,想让他恨你一辈子,你就在这呆着。”
秦惟宁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鸡蛋羹的许静则。
许静则的眼里好像有些不解,不解为什么秦惟宁要这样,也不解为什么自己要让秦惟宁留在病房里。
雨急风骤。
林奕说,许天出事了。资金链断裂,名下产业有巨大亏空,而且还牵扯出许多其他案子。许天只来得及给她打一个电话跟她说这些,她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事情可能比许天说的还严重。
许天匆忙间对林奕说,给她留了一笔钱,让林奕用这笔钱和许静则出国去避风头,林奕对秦惟宁说她自己不会去的,如果她也跟着出去,许静则就会怀疑,她了解许静则,许静则是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笔钱出国去的。
她打算自己留下,不用那笔钱。她恳求秦惟宁,她说她自己有嫁妆钱,这钱是干净的,她用干净的钱送许静则出国留学,她留在国内。
等几年风头过了,再让许静则回来。
她求秦惟宁,让许静则走吧,许静则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可以留下遭报应。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他的,你就让他走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当歌站在客厅里,质问秦惟宁。
她鲜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刻,愤怒下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什么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了。
录取通知书还安静地躺在桌上,砧板上的鱼已经不再扑腾,死得平静。
硕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像水鬼的手掌在不停地拍玻璃。
“我要带他走,去北京。”秦惟宁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头也没回,用陈述的语气回答。
李当歌突然歇斯底里地把桌上的录取通知书一把拂到地上,闯进秦惟宁的卧室,一把拽住秦惟宁,问:
“他能跟你走吗?你能抛下家里,他能吗?你什么都不要了,你对什么都没感情,你敢和全世界作对,他能吗?!他能不管他父母亲人,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你们一直没有孩子,不能结婚,没有法律保护,你连手术签字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不是他什么人!就算你不后悔,他现在也不后悔,你能保证他二十八的时候不后悔,三十八的时候也不后悔,一直到八十都不后悔吗?!你敢说他永远都不会后悔吗?”
秦惟宁注视着李当歌,将手里的包扔在床上。他忽然读懂对方眼里的绝望。
她可能并不是在诘问秦惟宁,而是在诘问多年前的自己。可能她也曾经这样徘徊过,犹疑过,这些话在心底排练了无数次,却一直没有能说出口的机会。
做朋友吧。做朋友也许会后悔,但是这后悔也是很淡的惆怅。不是撕破脸,不是行将末路,不是最后吵架的时候把一切都摧毁,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有没有美好过的?
秦惟宁想,那我又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你没有成功过,你也就觉得我也会是这样。
不会的。因为我见了棺材也不会掉泪,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不疯魔,不成活。可能在疯魔的人眼里看来,最正常的普通人才最疯狂。
秦惟宁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说:“她不爱你,但是他爱我。他爱我,就不会后悔。”
李当歌怔愣在原地,最后抬起手,扇了秦惟宁一个耳光。
秦惟宁没有躲避,身体依然挺拔地站在那里,生生地挨了这个耳光后又把话说完:“我们不一样的。”
他低下头,恍若无事地继续理行李。
第50章夜奔\\x\\h\\w\\x\\6\\c\\o\\m(x/h/w/x/6/点看)!
()•()', '')